韓非沒有猜錯，讓趙明濤上節目，的確是許慶安帶資進組的要求之一。
他隻指定了兩個人，一個是舒怡，另一個就是趙明濤，除了這倆人之外，節目組還要邀請什麼嘉賓來補位、要用什麼輿論方式宣傳，這些許慶安都不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娛樂圈裡，許家這樣的金主爸爸已經算是難得的甲方了。
純私人恩怨，不奔著賺錢來，所以拋開指定人選之外，其餘的策劃許家全部都不乾涉，給了節目組極高的自由度。
彆看帶資進組總被詬病，二十年前那麼多煤老板為了捧女明星，花大價錢投資劇組拍戲，不也拍出來了那麼多好看的劇嗎？誒，許家現在就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隻乾涉人選，而這人選就跟煤老板的審美總是在線的一樣，在綜藝裡的熱度也絕對高得離譜，節目組隻需要操心自己的策劃好不好看就完事兒了，壓根不必擔心被甲方為難。
最最要緊的是，許慶安還挺隨和的，向節目組保證隻有節目效果沒有流血事件，因為許氏地產儘管並沒有打算讓這個投資冠名給自己帶來多少流量和廣告效應，但至少不會一上節目就衝著讓節目被封殺這個路數來，他是懂規矩的，甚至比無雙影視的這位業內人士趙總要懂規矩得多。
巴士一層。
李導蹲在監視器前，在他旁邊，夏流也搬了個小馬紮一起蹲守。
放眼望去，這一次，節目組的所有工作人員裡隻有寥寥數位女性，其餘的全是精心挑選的人高馬大壯漢，脫下工作服立刻就能去應聘保鏢的那種程度。
夏流看著監視器裡的畫麵憂心忡忡
“老李啊，你說，這等會兒要是真的動起手來的話，咱們這些人夠不夠用啊？”
李文生眼珠子都沒動一下，目不斜視道
“嗬嗬，這幫嘉賓要是有那麼高的武力值，內娛武俠片也不至於沒落到隻能魔改成玄幻仙偶了。要我說，這一堆人裡也就韓非路數摸不透，他要是發瘋那場麵就很難控製，許少爺呢，力氣應該是不小，不過他看著還挺理智的，現在看情況，韓非沒有動手的必要，隻要陸思源彆惹他，他情緒就很穩定。”
“費那麼大力氣挑出這麼多壯漢，還鎮不住場子，那咱倆直接辭職退圈算了唄。”
夏流歎了口氣，惆悵道
“可我一想到節目組的策劃方案，就覺得要出大事啊……”
“孟台到底咋答應你那個方案的，你給他了？”
李文生這回有反應了。
他回頭幽幽盯著夏流的臉，皮笑肉不笑的
“不會說話就把嘴巴借給村口的狗，他們需要你這張嘴多吃兩坨。”
“節目都還沒有開播你就開始烏鴉嘴，生怕不出事是吧。”
夏流雖然是總製片，不過在麵對暴走進度條高達99%的李文生時，他還是有點慫了。
他從心地往後退了退，訕笑著換了個話題
“哦對了，說起來，咱們昨天播放的剪輯版效果怎麼樣，點擊率多少了？昨天特意卡著第一期上線的時間爆的料，後來一直開會商討，我都沒空看播放量和點擊率。”
李文生嗤笑一聲
“說得好像隻有你一個人在開會似的，我不也從昨晚一直熬到現在沒睡覺？”
“播放量超出預期30%，已經很合格了。有舒怡那個爆料加持，輿論熱度也很高，不少之前的甲方要追加投資，要求嘉賓在直播過程中添加做口播，不過都被孟台回絕了，他隻要了許氏地產的投資冠名。”
“彆的不說，咱們都不用維持到節目原計劃的30天直播，錄滿10期，隻要能堅持個三五期的，就已經夠回本了。”
夏流作為製片人，被追著要加投資的情況他自然也是知情的，隻不過這次孟台參與了進來，他這個總製片就變得名存實亡，基本是個跑腿的馬仔。因為孟台在當台長之前，做製片人的經驗也極其豐富，可以說全川南台很少有孟台沒有乾過的活，這位是全能型人才，隻要他想，什麼崗位的活都能乾得妥妥當當。
要不怎麼人家是台長呢。
但哪怕夏流如今已經淪落到隻是個跑腿的，看待某些事情的角度還是與李導不同，畢竟專業對口。
他再度惆悵地看了看窗外
“薑還是老的辣啊……”
“孟台這手段，比我狠多了，割韭菜一點都不帶手軟的。”
之所以發出這種感慨，是因為孟台對付投資人實在過於嫻熟老辣了。
也不知道他怎麼在談的，在投資商遍地、源源不斷有新甲方想參與的情況下，孟台這次非但沒有鬆口賺更多的錢，反倒是談了另外一個版本的合同。
新版本合同裡，冠名和植入廣告從節目全程變成了三天一簽，也就是每一期直播一簽，費用隻比之前略微降低了，也不多。這代表著廣告商們原本投了三十天的錢，如今隻能投三天，正常人幾乎都不會同意。
然而，孟台偏偏就談成了，那群臨時飛來或者從附近坐高鐵來的投資商們談完出來時個個臉色晦氣，但都沒有一氣之下直接撤資，這就很他媽離譜！
夏流沒看到談判過程，不過李文生途中有進去彙報過，聽了幾耳朵，所以他反倒能跟自家的製片人解釋廣告投資的問題。
“我聽到了其中一個的談判，孟台跟他們說的應該都大差不差。”
“他說許氏地產財大氣粗，一次投了不少給冠名，所以現在不說川南台，節目組整個就不缺錢，如果不答應的話，可以直接撤資，節目組不僅退款還會給違約金。”
“當時甲方氣得拍桌子，但孟台就直接把自己郵箱給他們看了，好家夥裡麵十來頁全是跟我們節目組的合作邀請，據說私人聯係方式裡還有一堆短信和消息，報價都非常高，比他喊的價格還要高。”
“好像是因為，咱們節目已經成為了今年的現象級綜藝，討論度、熱度、播放量、直播觀看人數都比友台一騎絕塵，所以報價提高是正常的。加上嘉賓有變動，孟台也很坦率地告訴了投資人，說節目裡有些嘉賓很可能會提前下車，避免輿論發酵導致整個節目都完蛋，所以每一期都當最後一期做。”
“反正一套組合拳下來，對麵不同意也隻能同意了，他們要是不同意的話，後麵一堆人甩著鈔票要投，要是咱川南台不要臉多接幾個廣告，這錢拿來付完違約金都還能剩下大半。哪怕錢退回去還有的賺，可比咱們節目熱度高的，近兩年估計都沒幾個，他們本來也不指望用違約金賺錢，熱度來了還撤資，這不血虧？”
夏流聽得發愣，隨即恍然，又有點……自慚形穢？
看著他變化的表情，李文生奇怪道
“你乾啥呢，新學的川劇變臉？”
夏流翻了個白眼說
“我隻是覺得咱孟台……難怪能當台長，這心是真的黑啊。”
他在心裡默默補充——不僅心黑，還用的陽謀！
恐怕，在最開始決定要利用節目黑料炒熱度的時候，孟台就已經在打這個算盤了，隻是到現在才全盤托出。隻要節目熱度足夠高，廣告商們聞著味兒就來了，屁股後麵有一堆備選項之後，不管如何折騰，反正川南台的這個+項目不會虧本，最後這一個改合同的操作補齊後，連節目停播的後顧之憂也沒了。
夏流暗自哀嚎——
媽的老狐狸！
我什麼時候也能變成這麼厲害的老狐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