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發生的事情,嘉賓們的一舉一動,外界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有些人看的是隨時可能彈出的熱搜推送,而另一些更加關注這個節目的人,看的就是直播了。
例如梁超傑,現在就是後者。
此時,他正被人帶著去往川南台的台長辦公室,這條路不是第一次走了,但他依然沒有自己去的權限,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可能像某個年輕男人那麼狠直接爬樓上去,所以還是選擇老老實實等人帶路刷卡進去。
梁超傑的手機揣在兜裡,不過他戴著藍牙耳機,後台播放著陸思源直播間的實時音頻,一邊走一邊聽。當他聽到陸思源跟韓非吵架,而後疑似打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對了。
且不說這倆人誰對誰錯,當年韓非打陸思源的事,梁超傑就是知情人,甚至大半夜趕去團隊彆墅加班加點處理糾紛的人就是他。
具體的原因,梁超傑大致聽說過,但並不很清楚,例如他隻知道陸思源想帶韓非去的是什麼樣的地方,打算做點什麼齷齪事,其中手段他就沒問過也懶得問了,一來是這些事在圈內並不稀奇,無非就是自願不資源的而已,二來,陸思源攀高枝得到的潑天富貴,他這麼個普通經紀人能沾得到多少光?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他很清楚,所以他壓製住了自己的好奇。
但是無論他聽說過多少,都不影響他判斷。
陸思源這個傻逼,明明自己屁股就不乾淨,居然還敢膽大包天地拿自己的把柄要挾韓非,他是不是腦子被驢踢過!
在環星,梁超傑手底下帶了那麼多藝人,有像韓非那種目前收入一般但分成高的,也有像陸思源這種拿了個好合同的人脈哥關係戶,可不管是哪種,不管玩得花不花、人品如何,平時做事至少都知道輕重,不可能做出今天陸思源做的這種事。
人貴有自知之明,偏巧,陸思源就沒有。
淨他媽惹麻煩!
梁超傑一邊心裡不知暗罵了多少句臟話,忽然聽前頭帶路的那個秘書溫聲道
“梁經紀人,辦公室到了,孟台說過您可以直接進去,不用等。”
他被打斷思緒,這才回過神,連聲道謝。哪怕孟雲達說可以直接進,他之後也還是敲了三下門,等聽到一聲“進”,才推門而入。
辦公室裡除了孟雲達外並沒有其他人。
梁超傑走進辦公室後,秘書就悄然關上了門,偌大一個空間,此時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實在是,如果按照他們兩人之間的地位而言,不出意外,梁超傑雖然偶爾能見到孟雲達,但是基本沒機會單獨相處,真有什麼工作要談的話,也是諸如夏流和李文生這種單個節目組的負責人來談,孟雲達對標的,那得是環星的b——或者說,得是b的b,像是劉雙城那樣級彆的人物。
基於身份差距這個因素,梁超傑還是有點局促的。
上回見到孟雲達,身邊多少還有個趙明濤,彆管那人有沒有用吧,至少趙明濤在前麵頂著,他壓力不會那麼大。這回,全部壓力放在自己肩膀上,梁超傑猶豫了好一陣才終於開口。
“您好孟台。”
他打了個招呼,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出此行的目的,就見孟雲達摘下了工作時才佩戴的眼鏡,擱在桌上,衝自己笑了笑。
“你好啊梁經紀人,又見麵了。”
“這次單獨找我,有什麼事嗎?先坐下,有事可以直說,不用客套什麼,我這人就是這樣,能辦到的事情,隻要投緣,我就會儘力,但是辦不到的事情我就會直說辦不到,所以你如果有事,不必考慮要怎麼說我才會答應,說了,才知道我能不能做。”
孟雲達如此開門見山,倒是梁超傑來的這一路上都沒想過的。
他還以為要花費很多時間兜圈子呢。
這些大人物們,說話總喜歡打機鋒,就像之前劉董吩咐他做點什麼事情,繞了一大圈,就想讓梁超傑自己說出要怎麼做。除了體現一下劉董的聰明才智英明過人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當領導的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一個決定,下屬提出來、領導采納,和領導自己提出來,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前一種,這件事最終的結果好,那是領導慧眼識珠明察秋毫,能聽進下麵人的意見,結果不好,也可以直接甩鍋給提建議的那個人;若是後者,那最後出事了算誰的問題?難道要讓領導自己背鍋?那肯定是萬萬不能啊!
再複雜點,像孟雲達這種隔壁單位的領導,一般來說是絕不會說剛才這種話的,能不找事就不找,現在梁超傑手下的兩個藝人都在川南台的節目裡,還曝出黑料了,他找上門肯定是跟這事兒有關係。
如果易地而處,老梁覺得自己巴不得直接拿掃把趕人,口都不要開,偏偏孟台反其道而行之,讓他直說……
梁超傑早就習慣了這幫大人物的做派,現在突然見到一個乾脆直接的,實在是有點不習慣。
所以他卡殼了好一陣,才結結巴巴道
“孟台,您應該已經知道,陸思源和趙明濤在島上說起他出道時票數作假的那些話,還被直播出去了這件事吧?”
“我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孟雲達微微頷首,麵色不變
“我猜到了。”
“假如你是想讓川南台出手壓下輿論,或者,讓陸思源下車,抱歉,兩件事我都做不到。”
這種輿論,川南台當然壓得住,但他們為什麼要壓?
明明大家都知道這是個搞流量的好機會,受益者也不一定就隻有川南台。如果環星的膽子更大點,那麼陸思源也可以走黑紅路線,這樣突然走紅或者翻紅的藝人不是沒有,甚至還不少。
不過有的公司死腦筋,亦或是藝人本人很在意形象和輿論問題,俗稱玩不起,有的會捂嘴刪帖,有的甚至直接破防發律師函,這在廣大網友眼裡就是原罪了——
你要是敢做敢當,那大家笑梗不笑人,過了就算了,肚量大點,自己主動玩玩這種全網傳播的熱梗,公關效果簡直事半功倍。
但顯然陸思源不是這種人,他做不到、更不願意做這種事。他甚至無法容忍網上有路人說他在某部劇裡的演技僵硬或古裝扮相醜,如今涉及到選秀做票此類踩紅線的醜聞,更不可能大大方方回應了。
那麼就隻能捂嘴,降熱度鎖詞條清廣場買水軍洗地一條龍,再給一些帶節奏的娛樂博主發一封律師函警告,這麼做的結果顯而易見,網友的反骨和逆反心理不是什麼公司可以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