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怡的話,趙明濤陷入了幾秒詭異的沉默。
他並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在停頓過後,開口反問
“為什麼問這個?”
“任拓乾了什麼,要給你許諾這些東西?”
“該不會……你落水這件事,有他動的手腳吧。”
舒怡的眉毛略微抬高了些,唇角也從先前抿得筆直的形狀變得有了弧度,雖然那弧度仍然細微難以察覺,但她麵部肌肉的放鬆,還是透露出了幾分輕鬆。
以趙明濤的性格,如果任拓騙了她,或者對方根本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角色,那趙明濤連問都不會問,更不會順著往下猜測她跟任拓之間發生過什麼事。
這隻能說明,不管為什麼,至少任拓在無雙高層的眼中是很有存在感的,否則趙明濤就算要問點什麼,也會在後麵加上一句諸如“想錢想瘋了吧”之類的譏諷。
她低頭輕聲笑笑,說
“彆緊張,我就是問問。”
“我也知道這種事你應該做不了主,所以,你可以單純當我是在求證,彆的事不會讓你辦的。”
“不過,我和任拓之間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
“我落水確實與他有關,當時我跟他同乘一隻槳板,他突然說下麵有東西在撞板子,驚慌之下整個槳板都被弄翻了,我也落水拚命掙紮,救生衣繩子沒係好,很快就從我身上脫出。”
“在水裡,我看到任拓往我這邊遊過來,緊接著就失去意識,再醒過來就已經是被搜救成功,人在遊艇了。”
“據說救我的是韓非,他距離我們翻船的地方最近,趕過來跳海裡撈的我,我完全不記得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醒了之後韓非試探著問過我,看那意思,像是懷疑任拓動了手腳。”
“任拓也來找了我,兩人都有點試探的意思,感覺是想知道我還有沒有水下的記憶。我確實記不得發生了什麼,因為當時已經昏迷了,不過這路數,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任拓有問題吧?”
“任拓沒有明確表示什麼東西,隻是讓我來找你,告訴你,等下了節目、事情結束之後,會找無雙影視給我資源,具體給哪些、給什麼,倒是還沒定下來,但現在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之前你來醫療室找我的時候,我就想問你這個,可那時候有陸思源的事情擋著,我就等到了現在才找機會問你。”
“但是現在也不需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說完,舒怡再次笑了笑,就想轉身離開。
她來找趙明濤說這個,並不是真的要他說個一二三,告訴她任拓的身份,又與無雙有什麼糾葛。這些東西對她而言不重要,甚至可以說,她根本不打算聽任何相關的事。
有時候,知道越多就越危險。
隻要能從趙明濤的態度裡確定任拓有那個本事,就已經足夠了。
她這幾天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日子就跟坐過山車似的,跟趙明濤搭上線時的感覺像是突然躥上天,被爆緋聞、被毆打甚至差點溺死時,又像是墜入深淵,所以現在舒怡已經打定了主意——
拿完好處就離這幫人遠點,越遠越好!
然而趙明濤忽地喊住了她。
“舒怡,等等!”
舒怡疑惑地停住了轉身動作,看向他
“怎麼了?”
趙明濤似乎有點糾結,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半天才下定決心。
他往前走了兩步,將自己跟舒怡之間的距離拉到僅有幾厘米,隨即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
“如果你真的想拿他許諾給你的這份資源,那就在錄製結束之後找專業的人,把你從業以來的所有賬目全部盤一遍,盤清楚,一丁點的偷漏稅都不要留下。”
“還有,這些年可能會被翻出來的法律問題,找律所谘詢谘詢,所有可能踩線的都算,自審自查弄明白,就算短時間內沒法解決,也要儘量降低影響,做出查漏補缺的姿態。”
“上麵說的所有事情都要留下痕跡,彆管有沒有這類問題,隻要沒涉及到刑法方麵,其他違規的事情都可以用積極態度爭取寬鬆處理。”
“你聽懂我意思沒有?”
舒怡愣住了。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有點困惑
“聽倒是聽懂了……但,為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會被彆人整?誰……任拓?!”
看她已經有點懵了,趙明濤抬手搓了把臉,深吸一口氣。
“今天我願意提醒你,不是因為我跟你之間有多少感情,你彆誤會,當然,沒誤會最好。”
“之所以這樣,第一是因為我們的緋聞鬨得很大,這節目現階段熱度也非常高,一年半載之內你出任何負麵新聞,都很可能扯到我身上,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其次,你雖然偶爾也挺糊塗,但總的來說,已經是藝人裡難得比較聰明、比較有野心的了,如果你能扛過這一次的事,我覺得你應該有機會簽到無雙旗下,進行深度合作。”
“反正在這個節目裡,你絕對比陸思源聰明得多,他已經差不多廢了,我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接棒人,你能挺過去的話,還是有機會接手某些資源的。”
“舒怡,我都說你是個聰明人了,更多的話,不用說了吧?”
是的,舒怡是個聰明人,不管是她自認,還是在彆人眼裡,這次出事除了她本身的貪婪與野心之外,她並沒有在步驟上犯什麼實質性錯誤——這裡的錯誤並沒有指道德和法律層麵,而是行動層麵。
所以她當然能聽懂。
在短暫而巨大的震驚之後,舒怡回過味來,聽懂了趙明濤這番話的全部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