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昨天陛下在宮中,密會了尹智銘和左鴻江。
談話過程中,屏退了所有人,怕是會對您不利。”
左天軍壓低聲音說道。
自從天元帝去世,閹黨陣營就陷入了慌亂中。
覺察到新君的態度後,原本跟著閹黨混的官員,很多都倒向了另外七位輔臣。
就連司禮監的權柄,也被瓜分走了一大塊。
被宦官們寄予厚望的新皇,不僅沒有給他們提供支持,反而表現的樂見其成。
這樣的變化,讓閹黨核心成員很是焦慮。
“尹智銘、左鴻江,這兩個廢物,皇上也敢用。
看來先帝這次,真的看錯了人!”
左光恩冷漠的說道。
整個大虞都知道,尹智銘和左鴻江是倒閹的急先鋒。
新皇密會兩人,釋放的政治訊號,實在是太過明顯。
注定站在對立麵,左光恩也懶得客氣了。
令他想不通的是,在眾多輔臣中他是第一個投靠過去的。
正常情況下,新皇想要掌權,肯定第一時間收下他這個馬仔。
即便是看他不順眼,那也要等到親政掌權之後,再慢慢邊緣化。
因為他的前車之鑒,另外七位輔臣,都表現出了格外的高冷。
並非大家不想親近皇帝,實在是大臣也要麵子。
萬一投奔過去,皇帝不肯收,那就把臉丟大發了。
能夠放下麵子,直接倒戈的,也就左光恩一個。
新皇想要收服其他七人,都需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最少要把麵子給足,大家才會配合著,逐步移交權力。
坦率的說,這些要求一點兒也不高。
作為輔政大臣,人家隻要求一個體麵的退場,換成彆的皇帝都要樂瘋了。
新皇似乎腦子犯抽,硬是沒有看出這一點。
見麵都是公式化,搞得一眾輔臣,不知道皇帝在想啥。
沒有拿到確切的答案,誰也不提權力移交的事,事情就拖了下來。
反正距離皇帝親政還有時間,大不了拖到親政之後,再慢慢移交權力。
大家都按照正常程序走,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趁著執掌大權的契機,還可以在關鍵崗位上,多安插一些自己人。
即便是皇帝親政,照樣是朝堂上的重要政治力量。
閹黨陣營的小弟,被其他輔臣拉走,一定程度上也是左光恩在刻意放縱。
主要是之前想投奔新皇,又擔心被新君忌憚,才進行了戰略收縮。
畢竟,巔峰時期的閹黨,那是能夠壓製清流集團的存在。
無論是內閣,還是六部,都有他的政治盟友。
這樣的力量,如果不是完全信任的人掌控,哪個皇帝都會睡不著覺。
“左相,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再這麼繼續下去,新一輪的政治風暴,必定是衝著我們來的!”
龐承傑義憤填膺的說道。
若非自己身上的閹黨標簽太深,他也想跳槽的。
可惜政治上最忌諱朝三暮四。
下麵的小官可以左右搖擺,沒人會在乎。
他這種閹黨核心人物,如果敢背叛,左光恩肯定不會放過他。
“彆叫什麼左相,現在稱呼雜家左公公即可。
非常時期,不要給彆人留下把柄。
尹智銘和左鴻江都進了京,肯定是衝著我們來的。
既然清流有意掀起大戰,那麼你們也彆客氣。
我記得尹、左二人,在朝堂上還有不少門生。
派人盯著他們點兒,誰和他們聯係,就先拿誰開刀。
現在不比從前,辦事不能那麼粗糙,必須合情合理的把人拿下。
雜家會去和另外七位輔臣商議,相比雜家這宦官,尹智銘和左鴻江這兩個蠢貨更能拉仇恨。
清流黨不需要那麼多領袖,新皇拉攏了他們,龐亨升和徐文嶽就不會向新君靠攏了。
憑他們兩個主張削減軍備,景國良和李原就不可能給他們好臉色。
另外幾位輔臣,當年也沒少被罵,雜家就不相信他們一點兒也不嫉恨。”
左光恩嘲諷的說道。
緊張的局勢,讓他恢複了理性。
尹智銘和左鴻江拉仇恨的能力,沒有他描述的那麼誇張,但不受待見是真的。
沒人想和大噴子共事。
真要讓這兩貨入朝,大家的耳根子都不會清淨。
不過想要按死兩人,也不是那麼容易。
因為長期在野的緣故,尹智銘和左鴻江身上的把柄,著實是不好抓。
僅僅隻是口嗨幾句,還不能定罪。
舊賬,當年天元帝已經處理過了,不適合再翻出來。
在遊戲規則內,大家能夠針對兩人的,事實上並不多。
如果沒有依仗,尹智銘和左鴻江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入京。
……
揚州大營。
“大人,最近朝堂上風聲不對,閹黨和清流又打起來。”
剛剛訓練完大軍的李牧,剛脫下身上的鎧甲,就收到了這個壞消息。
兩世為人,他最討厭的就是黨爭。
這種政治對立,最後都會發展到為了反對而反對。
大家都忙著黨爭,誰也沒心思做事,妥妥的禍國殃民。
“蘭先生,仔細說說看。
京中發生了什麼,讓這兩幫人又乾了起來。”
李牧好奇的問道。
現在可是八大輔臣並立的時代,權力製衡到這份兒上。
正常情況下,朝堂應該保持平穩才對。
“尹智銘和左鴻江進京,發起了倒閹大戰。
坊間傳聞,這是陛下在幕後支持。
現在雙方的官員,天天在朝堂上打嘴仗。
截止到現在,已經有七名閹黨官員落馬。
被捕的清流黨人更多,尤其是尹左二人的學生,更是被一網打儘。
隨著衝突的擴大,其他派係也慢慢卷入。
陛下看熱鬨不嫌事大,幾次龐閣老出手壓製,都被他給破壞了。
現在混亂,有向地方蔓延的趨勢。
許多清流一係的官員,迫於輿論壓力,也紛紛加入戰場。
眼下的局勢,對閹黨來說非常不利。”
蘭林傑平靜的說道。
跟著李牧混了一年,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少年。
看待問題,早已經沒有非黑即白的觀念,不再認為清流就一定正確。
“我記得呂閣老和史閣老,同閹黨的關係不錯,他們沒有出手麼?”
李牧疑惑的問道。
喪失皇帝支持的閹黨,鬥不過清流是必然的。
大虞又不是大唐,宦官的勢力,沒有猖獗到獨攬大權的地步。
看似掌控著廠衛,但廠衛想要殺人,必須獲得皇帝的許可,才能夠發揮最大殺傷力。
不然就要按照遊戲規則來,先要找到證據之後,才能夠去拿人。
以閹黨現在的名聲,即便是拿到了證據,外界都不一定信。
拿捏大虞官員,最好的手段,就是反腐。
隻要深入查,就沒幾個清廉的。
相互爭鬥了那麼長時間,清流也不是傻子。
能藏的都藏了起來,留在明麵上的浮財,很難做實罪名。
以李牧自己為例,獲得的錢財全部變成了軍隊。
其他官員自然也有相應的手段,將見不得光的錢,逐步變成了乾淨的家產。
以往廠衛能夠收獲不斷,那是先抓人,再尋找證據。
詔獄中大刑伺候,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就算官員不交代,下麵經手的管家、仆人,也會把問題交代出來。
“大人,兩位閣老已經和閹黨完成了切割。
從目前搜集到的情報來看,他們並沒有被閹黨綁定。
所謂的閹黨成員一說,其實多是清流黨人,為了排除異己給硬扣的帽子。”
在開口解釋的時候,蘭林傑還暗自慶幸。
幸好自家隻是小鄉紳,入不了清流集團的眼,大家不肯帶他玩。
真要是加入到清流集團中,靠黨內的提攜入仕。
他這種沒背景的小角色,就是黨爭中的最好炮灰。
同樣是進詔獄,有些人進去後,很快就被撈了出來。
有些人進去之後,就直接一命嗚呼。
所謂的同窗、座師,這些關係都隻能在順風局中用,遇到逆風的時候,不被落井下石都算良師益友。
“傳令下去,揚州營中的將領,一律禁止討論朝政。
接下來這段時間,本官的身體會不舒服,不方便見外客。
如果有官場中人來拜訪,就找借口婉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