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兩廣福建一眾文武分列兩側,靜靜的望著遠方即將靠岸的船隊。
隱約之間,還能從眾人緊皺的眉頭中,看出大家內心不滿。
讓外戚擔任欽差大臣兼任三省總督,在很多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瞎胡鬨。
不過想歸想,明麵上誰也不願意和舞陽侯對上。一大清早,眾人就放下手頭的事情,在碼頭上候著。
在眾多官員中,就數李牧來的最晚。
倒不是他敗家子,主要是指揮大戰,耽擱了時間。
送見麵禮,也需要技巧。
攻城時間,事先約定好的,不能擅自更改。占領城池的時間,卻是可以人為遙控的。
像廣州這種大城,叛軍抵抗激烈,打上一段時間巷戰,那是合情合理。
在李牧的刻意操縱下,城中的叛軍被壓製在了城南一隅,就等著舞陽侯抵達後,發起最後的攻勢。
這種操作,最大的受害者自然是被押解進京的朱景逸。
早些日子,攻破城池他還可以戴罪立功。晚些日子攻破城池,也能夠接受。
唯獨這種卡點攻城,成了刺向朱景逸的利刃。
三省官員前麵可是彈劾過他貪墨軍需、胡亂指揮,故意破壞平叛大業的。
剛被朝廷治罪,換人擔任總督,官軍就立即收複了廣州,直接成了朱景逸破壞平叛大業的最好證據。
想要叫屈都不行,朱景逸的一係列操作,把三省文武得罪的不輕。
哪怕他的開源節流,沒有觸及文官的利益,還增加了大家的收益。
可架不住在朱總督指揮下,各路官軍不斷吃敗仗。
唯一沒有敗績的部隊,還是不聽指揮的。
繼續跟著朱總督混,不光仕途上“前途無亮”,還隨時可能丟掉小命。
在巨大的風險麵前,漂沒的那些錢狗屁都不是。
尤其是身處前線,直麵叛軍的官員,大家寧願一個銅板都不要,也要儘快剿滅叛軍。
隻要在位置上,撈錢的機會多得去了。可若是讓叛軍打了過來,人頭都要被掛城牆上。
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默契選擇搞掉朱總督。
船隊緩緩靠岸,一眾官員迅速迎了上去。李牧當仁不讓的走在武將一列的最前方。
相較於文官之間的博弈,武將內部排位就要簡單的多。誰的拳頭大,誰的話語權就高。
一陣簡單的寒暄過後,舞陽侯在眾人簇擁下,直奔中軍大營休息。
混跡在官員隊伍中,李牧沒有急著上前搭話。在海上漂泊的日子有多苦,他是知道的。
現在的舞陽侯,早就疲憊不堪。此時湊上去,隻會自討沒趣。
無論迎接的官員多麼熱情,舞陽侯臉上的笑容,都非常的勉強。什麼接風宴,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
“什麼?
你們攻破了廣州,正在對叛軍進行最後的總攻。那還愣在這裡乾什麼,趕緊都去指揮大戰啊!”
舞陽侯忍不住驚呼道。
在來的時候,他忽悠永寧帝,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攻克廣州城,進而收複廣東省。
這才剛到地方,任務就完成了一半。足以證明他的戰略計劃,完全具備可實質性。
隻要收複了廣東,哪怕後麵沒有更大的作為,他也能夠向朝廷交代了。
“侯爺……”
“李指揮使,你來說一下戰鬥經過。”
張巡撫剛開口,就被舞陽侯當場打斷。
經驗告訴他,想要了解最真實的戰況,就不能聽文官們吹噓。
對聲勢浩大的白蓮教叛亂,他一直保持高度關注。官軍取得的大小勝利,他都耳熟能詳。
其中最大的幾次勝利,幾乎都能夠看到李牧的影子。雖然功勞簿上增加了許多名字,但究竟是誰指揮的戰鬥,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在這一過程中,文官們或許發揮了作用,但舞陽侯認為他們更多的隻是在蹭功勞。
沒有彆的原因,純粹是因為熟悉。他自己身上的軍功,都是這麼來的。
選擇跑到這邊任職,除了有自己人之外,最主要原因就是他知道李牧能打。
“侯爺,為了儘快收複廣州,我們聯絡上了潛伏在叛軍內部的忠義之士。
兩天前的晚上,他們打開了城門,放大軍進入城中。
……”
樸實無華的傾述,全程不帶任何修飾。落入舞陽侯耳中,卻宛如天籟之音。
事實證明,勝利可以治療疲憊。
初步了解攻城經過之後,原本疲憊不堪的舞陽侯,一下子滿血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