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衙門。
“李指揮使,我們這麼強行施壓,會不會弄巧成拙?”
舞陽侯忐忑的問道。
強行施壓推動,最容易引發反彈。
眼下他雖然手握重兵,可外麵還有叛軍的威脅。
若是內部發生問題,很容易讓敵人有機可趁。
“侯爺,您就放寬心吧!
能夠從官場上殺出來,一路升遷到巡撫的位置上,內心承受能力絕對不弱。
眼下三位巡撫都在觀望,正需要一位帶頭打破僵局。
讓他們直接對世家大族動手,或許安巡撫沒那膽子,真有可能掛印而去。
現在僅僅需要敲打一下,依附在世家大族之下的商賈,讓他們貢獻一筆軍費。
臨時性加征一筆款子,又不是常設稅款,並未觸及士紳集團的核心利益。
如果安巡撫聰明的話,挑幾個倒黴蛋殺雞儆猴,後麵直接勸捐即可。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安巡撫比我們熟悉士紳內部的遊戲規則,知道該怎麼把握其中的度。
遲遲沒有動手,無非是顧及名聲。想引您親自下場,替他背黑鍋。”
李牧麵不改色的上眼藥。
作為狗頭軍師,從計劃一開始,他就有了全盤計劃。
選擇向安慶豐施壓,主要在於他是三位巡撫中,最弱勢的倒黴蛋。
手中既沒有錢糧,又沒有嫡係武裝,就連官僚係統都沒有來得及整合。
一旦正麵對抗,舞陽侯可以輕易按死這位光杆巡撫。拿他作為突破口,無疑是最佳選擇。
要籌措軍費,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作為總督舞陽侯一旦下場,就沒有了回旋的餘地。下麵的人操作,即便搞出事情來,他也可以用仲裁者的身份出來善後。
在這種大背景下,拉仇恨的活兒,就落在了三位巡撫身上。
理論上來說,他們還可以繼續向下麵施壓。不過中下層的官員份量有限,隻能震懾一些普通士紳。
能夠稱得上世家大族的,舉人進士都是紮堆出現。除非特殊情況外,族中一直有人在朝堂上擔任三品以上大員。
不說門生故吏遍布朝堂,最少在地方上,各種關係一大堆。
哪怕在戰爭中損失了許多人脈關係,這些文人世家的力量,依舊不容小視。
想要向他們征稅,沒有點兒手段是不行的。
幸好白蓮教前麵乾的漂亮,不光搶了他們留下的財產,手上還沾滿了士紳們的血。
一邊是要他們命的叛軍,一邊是伸手要錢的朝廷,這道選擇題很好做。
現在的博弈,無非是各方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又可以獲得多少收益的問題。
“那些商人最是狡猾,早早就把財產轉移了出去。
就算現在人是回來了,可他們攜帶的現銀並不多。
即便是抄家滅門,恐怕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此時殺雞儆猴,沒準人都被嚇跑了!”
舞陽侯皺著眉頭說道。
抄家就能解決問題,他根本不會猶豫,早就下令乾了。
事先沒有充分準備,直接上門抄家,很難有多少收獲。
永寧帝之前查抄閹黨,就是最好的例子。抓捕的人不少,查獲出來的贓款卻不多。
如果不是政治正確,單純進行反腐的話,僅憑查抄出來的財貨,都沒法給人家定罪。
理論上來說,靠嚴刑拷打,大概率能夠把這些隱藏的財富搜刮出來。
可他們的身份是朝廷命官,不是光腳創業的叛軍,做事必須遵守規矩。
“侯爺,無論他們怎麼轉移財富,錢隻要在大虞的土地上,就能夠找出來。
兩廣地區的商賈為躲避戰火,逃往了福建、浙江等地,這是公開的秘密。
安巡撫真要肯下狠手,完全可以派兵去這些地方,把那些不給他麵子的商人給請回來。
朝廷有意開放海禁的消息,流傳了這麼長時間,估摸著那些海商早就被嚇壞了。
此時改變計劃,出售出海許可證,隻要限定數量,估摸著他們也能接受。
為了壟斷的暴利,付出些許金錢,想來問題應該不大。
對付其他幾大商幫,也可以依葫蘆畫瓢,采取類似的方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真正麻煩的是加征田稅。
看似是向土地的主人征收,可地方官不願意得罪士紳,朝廷加征的稅款,很有可能被他們轉嫁到雇戶、自耕農、甚至中小地主身上。
等到平定了白蓮教叛亂,不知道有多少自耕農家庭會破產。三省境內的土地兼並,很有可能進入到一個新的高度。
長此以往下去,早晚會出大問題。”
李牧隨即解釋道。
坦率的說,現在的籌款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加征攤派錢糧,頂多臨時籌集一筆資金。對朝廷眼下的財政困局來說,純粹治標不治本。
可是沒有辦法,改革實在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