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公文,閔凱風整個人都懵了。
北虜圍城後不久,城中的軍政大權,就落入了勤王大軍手中。
原來的守城大軍,從城牆上撤下來之後,就被解除了武裝。
一個個都乾起了苦力,不是在加固城牆,就是在運送物資。
李牧給出了正當理由:防止北虜細作裡應外合奪城。
雖然他們對這種奪權行為,心中有所不滿,可架不住現實太過殘酷。
守軍打開城門,喜迎“北虜王師”的案例,在前麵的戰鬥中發生過不隻一次。
軍中怨聲載道,誰也不敢保證,守軍不會被北虜收買。
相比之下,勤王大軍就要靠譜的多。
都是從兩廣過來的,北虜的手伸不過去。
人生地不熟,同城中的各方勢力,均沒有聯係。
就算隱藏在城中的北虜細作,想要收買人都不知道該把錢送給誰。
移交了權力,身上的擔子輕了,沒那麼多事操心。
睡了幾個安穩覺,閔凱風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勤王大軍是客軍,打完之後就會離開,大權旁落是暫時的。
萬萬沒有想到,舒心日子才過了一個多月,又發生了變故。
奸商囤積居奇,導致城中物價飛漲,他也有所耳聞。
不過閔凱風沒當一回事,買得起糧食就吃,買不起就餓肚皮。
普通民眾的死活,同他這個布政使沒關係,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百姓。
偶爾生出的同情心,也是一閃而過。
指望他為了一群百姓,得罪奸商背後的士紳,那是不可能的。
無論哪個派係,無論是否清廉,在這個問題上都出奇的一致。
心不狠的,在朝堂上站不穩。
多管閒事,輕則丟官去職,重則身敗名裂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隨著公文的抵達,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事情隱藏在暗處,大家都可以假裝沒看見,一旦掀開蓋子擺在台麵上,就沒法坐視不理了。
如果不妥善處理,那就是給自己埋雷。
朝堂上的政敵,不會放棄落井下石的機會。
禦史的彈劾奏書,會如雪花般飛入皇城。
處理起來,同樣是一個大麻煩。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北虜肆虐,大家的損失都很大。
士紳、奸商們,都想借助這個機會,彌補一下自己的損失。
認真追查下去,要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一旦反噬起來,他這位布政使,根本就兜不住。
黑鍋不能一個人背。
意識到情況不妙的閔凱風,果斷召集城中官員,一起去看望臥病在床的賈巡撫。
甭管怎麼說,賈蕭塵才是山東巡撫。
哪怕他現在臥病在床,無法處理政務,也必須把這位給捎帶上。
倘若後續出現問題,未來朝廷追究責任,也好有人頂缸。
……
“咳、咳……
老朽,這病……怕是不行了。
咳……咳……
衙門的事務,就拜托諸位同僚代為處理。
咳、咳、咳……”
賈蕭塵氣喘籲籲的說道。
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多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這麼多人一起找來準沒好事。
本身就是病號,他不介意裝的更嚴重一些。
如果局勢持續惡化,他就病死在床榻上。
山東局勢惡化,他要負主要責任,但這隻是個人能力問題。
本人隻要死了,朝廷就不會繼續追究。
倘若運氣好,局勢發生逆轉,就努力治病。
前麵在衙門暈倒,隻是急火攻心,並非什麼絕症。
眼前的病態,一半是真的病了,一半是裝出來的。
“巡撫大人,保重身體啊!
巡撫衙門,可不能沒有你。
衙門的具體事務,你大可以放心,我們就在這裡處理。
有不同意見,你直接提出來,我們以你的意見為主!
巡撫大人,需要靜養。
諸位大人,直接開始吧,不能耽擱巡撫的休息時間。”
閔凱風當即回應道,完全不給賈蕭塵拒絕的機會。
如果往常的時候,還可以唇槍舌戰的鬥上一場,可現在不一樣,他扮演的角色是病人。
此時據理力爭,他裝病的事,很快就會暴露出來。
那麼能力問題,就會變成政治立場的問題。
為了避免背鍋,賈蕭塵選擇了裝暈。
“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知府衙門剛剛收到一封勤王大軍發來的公文。
他們要求我們嚴懲奸商,儘快平息城中的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