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自然不會回答唐十三的問題，因為他還沒有上山，王賢還沒有離開黑蓮。
烏老頭沒有想到自己修行千百年，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喝了半壺靈酒，終於落下兩行老淚。
將死之際，他後悔了。
說什麼欲與天齊，卻連山上那隻螞蟻都不如。
張老頭歎了一口氣，悠悠說道。
“也罷，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給你一處安身之所，待我有一天離開這方世界，再替你重塑肉身吧。”
說完取出一個紫金葫蘆，塞在烏老頭的手裡。
拿起半壺靈酒猛地喝了一口，望著閉上雙眼的老頭，悠悠一歎。
說道：“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希望你終有一天，能明白天地之間的道理。”
烏老頭點頭，說了一句：“謝謝！”
“嗡......”
最後一縷神魂化為一道金光，沒入了張老頭打開的葫蘆之中。
他也知道，恐怕隻有跟他打了千百年的老頭，才會一念不忍，給他一方養神，立命之所。
張老頭點了點頭，看著手裡的紫金葫蘆淡淡一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那徒兒估計跟你一樣，也是重修一回......再聞道，未嘗不是一件善事。”
紫金葫蘆有一道金光閃耀，仿佛在回應他這句話。
麵前這具枯萎的肉身，漸漸化為了一地的塵埃。
一道寒風卷過，將地上的黃沙，飛雪，連著塵埃一起卷上天空。
不知所蹤。
就在他默歎三聲，收起地上的納戒，打算走進山門的一瞬間。
風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待得來人近了，才看清是一位身著灰衣的中年修士。
來人衝到山門前，匆匆下馬，匆匆雙手遞上信封。
然後跟張老頭拱手說道：“前輩，我們希望明日能有公平一戰......”
張老頭一愣，看著來人冷冷地回道：“怎麼公平？如何公平？你們一個個天驕長老什麼修為？我那徒兒什麼修為？”
雖說王賢告訴老頭，自己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可他依舊感覺十分不爽。
指著眼前還沒有完全燃燒乾淨的屍山說道：“妖獸大軍來襲之時，你們的長老在哪裡？”
“等我們師徒滅了妖獸大軍，你們來跟我講公平？”
“趕緊給我滾蛋，要公平，你們跟老天去要！”
說完二話不說，背著手進了山門，往長長的石階一步踏去。
隻是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寒風之中。
來人沒想到老頭完全不給他麵子，心裡窩火，卻不敢吭聲。
望著老人的背影，試著往前踏出一步，卻如同撞在一道看不見的石牆之上，瞬間反彈了回來。
嚇得他躍上馬背，疾速離去。
臥槽！
山上可是一老一小，兩個殺神！
連那混世魔王，也被老頭斬了，他算老幾？
甚至直到眼下，沙城中的長老修士，也不知道張老頭才是天路真正的主人。
唐十三望著道觀山下的一幕，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拉著孟小樓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苦笑道：“果然，有什麼樣的徒兒，就有什麼樣的師尊。”
孟小樓想了想問道：“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你瘋了！”
唐十三嚇得捏著他的耳朵吼道：“除非你想跟四大宗門，所有的天驕長老為敵。”
......
而這個時候，黑蓮中的王賢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跌坐蓮台，便是閉著雙眼也拿出了筆墨紙硯，鋪開之後，望向神海中的不死長生經。
將長生經今日現出的幾頁經文，仔細抄錄下來。
生怕出了黑蓮之後，那卷經書再次合上，不理他了......
這可是師尊需要的寶貝，也是他離不開的修行法門。
眼下隻是涅槃了兩回，他可不想以後一次又一次回到八歲，修為儘失的狀態。
瘋了。
拾級而上，張老頭感受著山上的寒風迎麵，漸漸將身後濃濃的血腥拂去。
又望著靜靜落在大殿前的黑蓮，想著要不要一劍斬開，把王賢拉出來。
等他走上山崖，瞬間有一種羽化飛升的感覺。
當下的老頭，再無殺下的殺戮之意。
摸著蓮瓣問道：“要不要為師助你脫困？”
王賢沒有回答，張老頭一愣，卻不敢揮劍。
而是將沙城送來的信函展開，細細地看了兩遍。
看著，看著，忍不住冷笑起來。
掌心一團火焰升起，將這張用黃紙寫的書函，燒成了灰燼。
看著麵前的黑蓮笑了笑：“這個公平，卻不是我能給你們......看天意吧。”
師徒兩人聯手斬了魔猿，老道士自然看到了那一道黑色的閃電刺入了魔猿的眉心。
隻是他不知道，當下的王賢，卻是吞噬了魔猿的魔息、生機、跟神魂。
跌坐蓮台的王賢還沒將長生經抄完。
他的神海已經翻湧起驚濤駭浪。
眼見隻剩下最後一頁，而眼看再不想辦法，自己就要爆體而亡......
嚇了一跳之下，隻好揮手收起麵前的筆墨紙硯。
沉下心神，往神海之中望去。
隻見神海之中黑霧彌漫，兩卷經書早就不見蹤影。
“哢嚓！”
一道恐怖的黑色閃電落下，將他的神海瞬間撕裂開來。
隻是眨眼之間，原本隻比江河稍大一些的神海，瞬間往四下延展而去。
就在他目瞪口呆之下，滔滔巨浪上下翻滾......
更不要說神海的天空電閃雷鳴，如世界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