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你說的這佛揭,除了上頭寫了九個字之外,還有彆的特征沒?”
“這佛揭吧,一米方圓,捏上去是皮肉的質感。”
周玄仔細回想惡戰“大天王”,單手洞穿了佛揭時感受,給李乘風形容著佛揭。
“明白。”
李乘風將佛揭特征記在心裡,作為如今血井、周玄忠誠的信徒,他不去多問其餘的事情,比如為什麼周玄知道佛揭在哪裡,卻不自己去找。
大祭司不講,自然有他的理由。
“老李,我一定要跟你強調,這麵佛揭,極其重要,關乎明江府,甚至是井國未來的存亡,你不容有失,所以,我希望除了你和骨老之外,還要通知畫家、青風、巫女堂主商文君,
總之,要找上明江府裡所有香火層次最高的人過去,有什麼法器帶上什麼法器,
千萬要記得,
不容有失。”
周玄一番話,將“不容有失”說了兩遍,講得李乘風都有些吃驚,
自打他和周玄打交道以來,周玄從來沒有如此嚴肅、謹慎過。
“大祭司,放心。”
李乘風鄭重的回應,說:“明江府遊神司全體同僚,以及畫家、樂師,全數出動,去找您說的那麵佛揭。”
“去尋找時,也務必謹慎。”
周玄講完,退出了降臨狀態。
這麵佛揭,事關重大,
曆史已經改變,或許如今刺青古族的三頭石佛,記憶也跟著改變了,知道了佛揭的存在。
畢竟,他也是彭家鎮曆史的主要參與者之一,
他知道佛揭在哪裡,必然是要搶的。
以他的實力,就現在慘兮兮的明江府的實力,未必搶得過。
明江府現在什麼實力?
連個八炷香的都找不到,
七炷香也就那寥寥幾人而已,
祖龍被汙染了,
兩株祖樹都不見了,
曾經滿滿的家當,現在衰弱得不成樣子,
若是三頭石佛出現,明江府未必扛得住。
而周玄身上掛有古族的鏈接,他現在就是古族的第一視角,他自己去找佛揭,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三頭石佛,佛揭就在彭家山。
“那我不成帶路黨了?”周玄暗暗自嘲:“佛揭的位置,是血井和桃花祖樹告訴我的,三頭石佛知不知道呢?”
周玄仔細思考了一陣,覺得三頭石佛應該不知道佛揭具體的位置,或者反應沒有這麼快。
“我好像記得李乘風講過,曾經巫女堂口的記憶被集體更改,很多巫女對曾經某些事情的記憶,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偏差,
現在想想,不是記憶被更改,而是有和我類似的人,改變過曆史,導致以感悟天地為香火手段的巫女,出現了記憶上的偏差,
但這種影響,好像對每一個人都不太一樣。”
周玄估摸著——三頭石佛多半在糾結自己的“記憶”出現了變化,而不是第一時間想出“曆史被改變”。
三頭石佛很強大,
但他不是全知全能,
“也不知道三百年的休生養息,如今的三頭石佛實力是什麼狀態,離巔峰時的它,還有多大的差距。”
周玄覺得,眼目前的事情,最重要的當然是找到佛揭,但第二重要的事,要弄清楚三頭石佛恢複到什麼層次了。
“若是巔峰時期的他,再加上不知躲在何處的刺青異鬼彭侯,隻怕明江府高手儘上,也不是對手。”
“怎麼查呢?從東市街入手!”
自從刺青古族的彭龍彭虎兄弟死了之後,街上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古族的人。
周玄知道姐姐周伶衣在街上安排了遊神,要肅清古族入街的刺青惡鬼,
但這麼長時間了,街麵上,沒有一個刺青惡鬼入網,
“刺青古族不可能沒來人,隻是來的刺青惡鬼,有什麼辦法,逃脫了遊神的監視,東市街,本來就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想辦法把他們抓到,抓到了古族的人,多少能問出點刺青禁地、三頭石佛的事情。”
周玄想到這兒,便下了樓,去找趙無崖、雲子良問話。
……
明江府、雲羅山脈,
濃綠的氤氳霧氣,將整座山脈與世隔絕,
祭祀場的人皮廟前,
銅錢祭司疼痛難安,
他的身體裡,有“刺青老祖法身”的落降,此時的老祖在他身體裡不斷的抓挖血肉,如此暴躁之下,偏偏老祖又沒有其餘的交代,
銅錢祭司隻能強忍著痛苦,
終於,老祖的嬰兒法身,停止了淩亂的抓挖,伸出短手,在銅錢祭司的胸腹內,結下了兩個字——返身!
銅錢祭司心領神會,拄著拐杖,回到了雲羅山脈最深處的坑洞裡。
坑洞裡,有上萬張人皮刺青組成的“人皮宮殿”,
宮殿的殿門打開,出現了一個被鐵鉤穿過了腳踝,倒吊著的年輕人。
他便是銅錢祭司口中的老祖。
如果周玄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分辨出這個人是誰——他是刺青樹族曆代最年輕的大祭司,桃花巫彭升。
彭升麻木的睜開了眼睛,銅錢祭司慌忙下跪,同時又昂著頭,方便胸腔內的嬰兒,從體內爬出。
嬰兒將銅錢祭司的胸腹血肉挖開,然後爬上了彭升的身體裡,成了他皮膚上的一道刺青。
“繼續觀察周玄。”
彭升張口後,極蒼老的聲音傳出,銅錢祭司叩首後,離開了坑洞。
等他走遠。
彭升身體上的四副刺青都開始扭動。
四幅刺青,分彆是嬰兒、女人、老者、以及一塊冥石。
嬰兒、女人、老者都從彭升的身體裡伸出了一隻手,共同將冥石刺青托舉了起來。
冥石刺青散著幽藍色的光澤,三人便能講話溝通。
女人先開口了:“無相獄,找我們何事?”
嬰兒叫“無相獄”,
他厲聲說道:“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有人動了很大的手腳,大羅天,你冥想一下,你的記憶是否出現了偏差。”
老者叫“大羅天”。
大羅天閉目觀想,片刻後,他睜開眼睛,冷峻的說道:“我們第一次降臨時候的記憶變了,我明明記得,儺神用一塊‘說書人’麵具,擊碎了我們三人的身軀,但如今的記憶裡,竟然是一個年輕大儺,接受了桃花祖樹的降臨,以夢境法則,將我們擊碎?”
“記憶還有彆的變化嗎?”
“那年輕大儺接受祖樹降臨,用夢境法則擊碎了我們,但他的身軀也被祖樹的力量震碎,他的氣息,全部散落在了雲羅禁地之中。”
雲羅禁地,便是三百年前的彭家鎮。
“那不是年輕大儺,那是如今的儺神周玄,他和周玄有一樣的麵貌、一樣的身形,一樣的香火。”
無相獄成天都呆在銅錢祭司的身體裡,觀察著人皮廟,周玄平日裡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瞧在眼裡。
現在的他,認錯自己都不會認錯周玄。
“周玄改變了彭家鎮的曆史,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改變,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女人開口了。
她真正的名字,叫萬色界。
萬色界說道:“按照現在改變的曆史,說書人麵具換成了周玄,三百年前的周玄死去,無非是讓我們禁地裡,有了年輕儺神的氣息而已。”
“沒那麼簡單吧。”大羅天蒼老的麵孔有些猙獰,他搖了搖頭,說道:“井國有許多法則,哪怕是天神,也不過是法則的使用者而已,法則是不容更改的,
往日之事不可追,視為宿命,
曆史無法更改,若是強行更改,更改曆史之人,會受到「香與火」的清掃,湮滅在這方天地之間,
同時,這種清掃,也會讓曆史回歸到原本的模樣,當然,這種清掃是不可能徹底的,
清掃後的曆史,和原本的曆史,隻有一點點出入,
如今,你們按照記憶推斷,以為曆史隻是將‘說書人’麵具,換成了年輕儺神,
但你們並不知道,在‘香與火’清掃之前,曆史已經變成了何等模樣。”
嬰兒樣貌的無相獄,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大羅天,周玄出現在三百年前,如果按照你說的,他被清掃了,那現在的周玄,又為什麼活著?”
“儺神的命運法則——替死。”萬色界臉色大變:“是儺神和周玄一起,改變了井國的曆史,儺神又用命運法則,讓周玄活了下來,既然是儺神出手,那說明……”
“說明他們要在曆史裡,查出我們般若佛國的來曆。”大羅天推想到這種可能性後,連忙對無相獄講道:“周玄在做什麼?”
“他在店裡,沒有出去過。”
“就在店裡?”
大羅天有些不信,儺神與周玄,既然改變了曆史,那必然有改變曆史的原因,接下來,肯定有針對般若佛國的舉措,
大事臨頭,周玄就在店裡無所事事?
“不能讓周玄活著了。”大羅天說道:“強行更改曆史,哪怕是儺神,也會陷入更深層次的沉睡,光是殺了周玄這樣的事情,是無法喚醒他的。”
“殺現在的周玄,談何容易啊。”無相獄歎著氣,說道:“這位年輕儺神,羽翼已豐。”
在周玄才入明江府時,無相獄滿心隻想著等周玄活到第三炷香。
現在,他隻有憂心,
進了明江府的周玄,仿佛魚龍入海,勢力一天比一天強勢,手段也在迅速增長,
“明江府的骨老、城隍,儘管不受周玄的控製,但他們非常尊重周玄的意見,各個都願意為周玄護法,
在東市街,也有照應周玄的遊神,
我們派出去的古族人,能進東市街不被發現,便是勝利,殺他是萬萬做不到。”
大羅天聽得直皺眉,說道:“古族人殺不了他,我們又不能大舉出世,不然禁地便會暴露。”
“儺神反正進入了更深層的沉睡,怕什麼暴露,我們降臨到古族那幾個祭司的身上去,進明江府,殺了周玄。”
萬色界是三人中脾氣最暴躁的。
“一派胡言。”大羅天嗬斥著萬色界:“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使勝過明江府堂口,也是慘勝,殺周玄是為了不讓般若佛國暴露,但我們慘勝之下,禁地一樣會暴露,
到時候井國便會發現禁地的存在,
禁地一旦被鏟除,井國與般若佛國之間的通道便會徹底關閉,哪怕現在的通道很窄。”
“那你說怎麼辦?”
萬色界有些不服氣。
大羅天想了一陣後,說道:“佛國這些年,一直都在滲透井國,我們在井國有同類,你落降到百眼的身上,帶上冥石,去尋找他們,借他們的手,除掉周玄。”
“是。”
萬色界閉目,通過冥石,和百眼大祭司鏈接。
三人會議完成後,
四幅刺青,又平靜在趴伏在彭升的身體上。
這三個人,便是三百年前的三頭石佛。
一尊石佛,有三尊法身——大羅天、萬色界、無相獄。
三尊法身,將曾經戰死的彭升屍體,當成了恢複實力的溫床。
……
平水府周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