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色界憋了許久後,終於組織好了語言,講道:“井國是有高人的,若是「香與火」要阻擋我們,我們沒有能力與之硬扛。”
百眼大祭司這一刻,也講出了他對「香與火」的見解,說道:“「香與火」是井國時空世界的守護者,實力強到什麼程度,自然不能妄加揣測,但有一點……他一定是神明之上,至於上多少,那便不清楚了。”
“他既然是時空世界的守護者,那他能在人間界出手嗎?我知道你們井國彆的不多,最多的便是規矩。”
雲霧尊者問道。
“照理說他應該是出不了手的,有規矩壓著,但是凡事都有萬一,若是他真的出手,我怕我們……”
“既然有規矩壓著,那怕他作甚?”
雲霧尊者相當的頭鐵。
偏偏這份頭鐵,阻攔了周玄的恐嚇、忽悠。
“我親眼瞧見了他。”周玄為了繼續營造急迫的氛圍,便形容起「香與火」的模樣。
“他是個老道士,手裡握著一隻拂塵,這柄拂塵,似乎蘊含著一股偉力,比神明要強大許多的力量,雲霧尊者,你在井國之外,你當然不怕,我們在井國之內,一旦「香與火」降臨,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周玄繼續循循善誘,說道:“我們幾個死了,又有什麼可惜,但我們在明江府的布局,卻完蛋了,趁著我在明江府布置的人,還沒有儘數出動,也趁著如今明江府的洪災,還隻是小麵積的毀滅,
我們全部撤退,那三尊潛伏在洪水之中的神明級,也趕緊重返天穹,
記住,我們的存在,是為了讓佛國早日降臨明江府。”
周玄的語氣,擲地有聲,還真讓萬色界、百眼大祭司萌生退意。
“尊者,太平僧說得有些道理。”萬色界說道:“既然「香與火」強行阻撓,我們趁著事情還不算太大,底牌沒有全出,先一步撤離,也算個好計策。”
百眼大祭司也附和,覺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那三尊明江府神明,還和他們站在一起,往後毀滅明江府,有的是機會。
可一旦被“香與火”包圍,將眾人剿滅,那才真是完蛋。
“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雲霧尊者依然沒有懼意,
周玄見他“冥頑不靈”,便又出上了主意,說道:“不如這樣,萬色界,你與那三位神明級聯係,詢問他們的意見。”
萬色界覺得周玄提議提得對,便說道:“我現在就聯係他們。”
話音一落,這場由冥石構建而成的“線上會議”,發出了“刺啦、刺啦”的雜音,
雜音維持了半分鐘後,這場集會裡,便加入了陌生的聲音。
“太平僧、雲霧尊者,你們在搞什麼名堂?”
問話的人是彭侯。
他那陰森森的氣場,周玄在彭家鎮見過之後,便不會再忘記。
周玄模仿著“莫庭生”講話的聲音,說道:“「香與火」已經降臨了明江府,我們這次的計劃,怕是實施不下去。”
“「香與火」守護的是井國的時空世界,他在人間界裡,不得出手,怕他做什麼?”
彭侯的底氣很足。
但除了他之外,另外兩尊神明級,似乎比較沉默,沒有發聲。
“彭侯,凡事都有萬一,我就問你,若是「香與火」降臨,你擋得住嗎?”
周玄為了營造緊張的氛圍,故意嚴厲嗬斥著彭侯。
卻沒成想,竟然歪打正著,
萬色界勸說著周玄:“太平僧,你講話如此粗暴做什麼?我知道你不信任彭侯,也不一定信任我,沒辦法,我們是前些天,才與你聯係上的,
但都到這個時候了,你講話還是那麼粗魯,很影響團結,
而且今日之事,還不是得怪你?你數個時辰不用冥石與我聯係,我才按照你提前的交待,聯係了佛國主腦,啟動了這場明江毀滅計劃。”
萬色界講到此處,甚至有些憤憤不平,說道:“要毀滅明江的,是你,現在要讓我們停止毀滅明江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樣?”
周玄聽完便分析出了此時的局勢。
在場眾人,其實可以分成兩路人。
莫庭生、雲霧尊者,和其餘兩尊神明級,是一路。
百眼大祭司、萬色界、彭侯,則是另外一路。
兩路人,並非完全的信任,
至少在曾經過往中,莫庭生應該表達過對萬色界的不信任,也才造就了萬色界對於莫庭生的否定態度,很是敏感。
越是雙方不信任,周玄就越是要雙方的矛盾放大。
他極凶狠的說道,
“萬色界,彆什麼鍋都往我身上甩,少來這一套,我今日不能與你聯係,還不是因為我在時空世界裡,追查百鬼謠、玉門大祭司的下落,被井國強人盯上了,導致我一直無法用冥石,與你聯絡,
而且現在,我讓大家停手,是為了大家著想,告知了你們「香與火」降臨的消息,跟你一夥的彭侯卻在這裡大放厥詞?
至於他為什麼亂講話,我也知道原因,彭侯曾經被彭升、樹族打掉了境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恢複實力,
我們可以撤退,但他若是撤退了,沒有了這場洪災,沒有那些香火,他恢複實力,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呀。”
周玄將話鋒對準了彭侯,很是無情的說道:“彭侯,你是想拉著我們所有人一起死。”
“胡說八道……”
彭侯被周玄搶白,氣得直冒煙,說道:“「香與火」不可能降臨,你們若是害怕,先行離開便是,我與萬色界、百眼大祭司,便足以拿下明江府!”
“吵來吵去做什麼?都彆爭了,「香與火」能否降臨,我盜個天機瞧瞧便能知道。”一尊一直沒講話的神明級,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而他話語中的“盜天機”一出口,
周玄便知道這尊神明級的來路了。
在司府的時候,周玄便瞧見過司銘在堂屋之內,懸掛了“盜天機”三個匾額大字。
盜天機與“神偷堂口”,有極大的關聯。
剛才講話的神明級,便是神偷堂口背後鏈接的異鬼——鬼手。
鬼手要去“盜天機”,證明「香與火」是否會出手,這正中周玄的下懷。
利用“香與火”的名頭,來震懾三尊神明,讓他們停手,光靠周玄用嘴說,可信度是永遠到不了那麼高的。
若是鬼手用其神通,證明了「香與火」降臨了人間界,可信度便會快速攀升。
周玄為了讓鬼手盜天機的結果,順著他想的方向進展,便講道:“鬼手,彭侯不信「香與火」會降臨,我就直說了,我用我的佛相太平秤,瞧見了周玄本應死去,是「香與火」那個老道士,幫他死而複生。”
當周玄提到了“周玄”這個名字,頓時將眾人氣得牙齒直癢癢,
萬色界說道:“太平僧,那個周玄,也不知為何,竟然洞察了我們的計劃,提前帶領明江府的各路遊神,守住了明江府十一座水庫。”
“怎麼,懷疑是我透出去的風?”周玄直接質問道,底氣很足,
他知道萬色界、百眼大祭司,都無法發現莫庭生被捕、光陰邪神被捕。
這兩人,自從被他、箭大人、棺娘捕捉到後,就沒有離開東市街。
東市街一個很古怪的地方,遮掩氣息之後,誰都瞧不見街裡的情況。
萬色界苦笑,說:“自然不會懷疑太平僧對佛國的忠誠。”
鬼手也說道:“若不是那個周玄守住了水庫,我們仨,怎麼會如此醒目的控水?”
若是水庫沒有守住,鬼手、彭候等三尊神明級,隻要在汪洋洪濤之中,稍作手腳即可,
哪像現在,三人個個都在催動著控水之法,很是醒目招搖。
最後一尊神明級,一聽到眾人在聲討周玄,他也加入了,說道,
“周玄毀掉了我的分身,極為可惡,若是明江城破,我抓住了他,非要將他千刀萬剮不可。”
行,
就衝這句話,周玄也確定了最後一尊神明級是誰……天官,骨老會鏈接的神明。
周玄在喚醒天神之火的時候,便毀去了天官的分身。
“天官,現在發這些牢騷有什麼用?鬼手,你盜個天機看看,瞧瞧「香與火」是不是出手救下了周玄。”
“我自然會瞧。”
鬼手說完,周玄便遙遙瞧見,明江府浪潮最高的洪峰之上,出現了一隻瘦骨嶙峋的巨手。
那隻手,散發著烏黑的氣脈,氣脈像四麵八方延伸,去捕捉明江府裡流動的天機。
鬼手瞧見了畫麵……一個騎驢的老者,一步步懸空的走向了周玄已經破敗的魂魄……
……
明江府的洪水,已經開始向明東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府城之內,亂作一片,
井燈緊張的開著車,去向了九裡公館……小姐所在的公館。
她的車,在行駛的過程中,出現了鏽跡,鏽跡最開始,隻是點點瘢痕,但漸漸的,鏽跡開始生長,汽車的車殼,四處都是巴掌大的鏽斑,車內的皮座椅,也變得龜裂,
仿佛車子在快速衰老一般。
“小姐,你千萬彆有事。”
當井燈的汽車,行駛到九裡公館最深處的時候,車已經鏽得完全不成樣子。
井燈開了車門,急匆匆的下車,女傭元青雙手反背著,她似乎一直在等井燈。
“餘太太。”
元青此刻氣勢完全不像女傭,她對井燈的稱呼也變了,以往她會親切的稱呼井燈為“餘媽媽”,而今日的“餘太太”,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叫得遠了許多。
“元媽媽,小姐還好嘛?”
“你說呢?”元青指著九裡公館的上空說道。
公館的上空,開始破碎,天空像是乞丐的衣服,油膩不堪不說,還千瘡百孔。
天空的破碎還在繼續,時不時有一塊天空,像一片石膏般的跌落在地上,天空的洞口,卻顯得極深邃,是忘不到底的黑。
九裡公館,似乎也在麵臨著分崩離析。
“明江府今日如果毀滅,九裡公館也將消失,上樓吧,餘太太,小姐很不滿意你的工作。”
元青伸出了手,指了指公館彆墅的方向,說道。
“莫庭生他們為什麼會突然發動毀滅計劃,我實在不清楚……”
“餘太太,你再講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上樓吧,你應該不希望我把你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