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澤早早趕到憲兵司令部。
對於這種吃完上家吃下家、同時讓北原和老高欠人情的操作，還是需要謹慎對待的。
很多時候，人們會給上位者強行加上一層光環，但是卻忘了一點，往往環境對人的塑造，要大於人對環境的改造。
林澤能做出這種一魚兩吃的操作，除了他對局勢和人心的判斷與拿捏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上位者之間彼此的信息不流通，給他提供了這樣的一個機會。
明明上位者本身掌握了信息，為什麼還說他們彼此之間信息不流通呢？
這裡的信息不流通，指的是“相互求證”的概率。
比方說，你是一方大佬，聽到一個傳聞，說另外一個一方大佬要給你使絆子，這時候難道你會找他求證嗎？
你隻會記在心上，甚至暗暗做一些準備。
這種相互求證概率的降低，給了許多人操作的空間。
這也是後世許多人每次看到通報“XX騙子”的時候就很不理解，這些人位高權重，得是什麼樣的人，能騙的了他們？
實際上，在不會相互求證的情況下，所謂位高權重的大佬，也經常會出現誤判。
普通人就不行，你聽說你的同學A要針對你，可能下了課就莽過去了，然後你倆一聊，發現不對，一起把那個傳閒話的打了一頓。
所以是環境給了人操作的機會，暫時沒有這種環境的，不需要學習掌握太多的人情世故，在財富、職位和家庭各個方麵提升自己就完了，否則聽再多進步的小曲，也不能進步。
先講到這，下課！！
到了司令部，林中尉的車子直接開到院子裡，這也算是他的一項特權了，這麼冷的天，難道要讓我們親愛的林中尉走著進去嗎？
當然，林中尉從來沒忘了這些普通憲兵，他上樓，鈕三兒去停車，然後就從後備箱拿出兩條千人針香煙，給站崗的憲兵分一分。
這煙現在在華北方麵軍內部還是很流行的，鬼子抽了都說是家鄉的味道，這純屬放屁，林澤就是煙廠大股東，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林中尉很受尊敬，連帶著鈕三兒都變成了“鈕桑”，一群憲兵接煙都是雙手的，甚至年輕一點的新兵蛋子，還會來個九十度鞠躬。
“給您添麻煩了！”
鈕三兒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中尉惦記著大夥兒呢，平時有什麼難處，或者是家裡急著用錢，一定要告訴我，我來幫大家解決！”
那邊鈕管家忙著跟普通士兵聯絡感情，這邊上樓的林澤卻正好碰見了油津俊介。
連著忙了好幾天，一直油光水滑的油津大尉也有點萎靡了，頭發有些散亂，眼窩微微凹陷，眼睛發紅，一副缺少睡眠的樣子。
這家夥不穿白大褂改穿軍裝，還真讓人有點不適應。
“油津大尉。”林澤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油津俊介一向高冷，平時遇見了也就是點點頭，他身份特殊，林澤巴不得離遠點，也不會過度熱情。
油津俊介停下腳步，愣了半晌，擠出一個微笑，“林桑，來的早啊，吃早餐了嗎？”
林澤一陣頭皮發麻，脖頸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你他媽快彆笑了！
“油津大尉，謝謝關心，我找北原君......”
油津俊介攔住他，“林桑，我聽北原中佐說了很多你的事，對你很是欽佩，我這個人，有時候太過生硬了，這並非我的本意，我也是很希望交朋友的，請你理解。”
我信你個鬼！
要不是老子知道你的底細，就著了你的道了！
油津俊介這種人是很可怕的，一個間諜，想要扮演一個社牛不難，但想演好一個社恐，不簡單。
剛才那些話，要是彆人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彆扭，很違和，但油津俊介的高明就在於，他能讓人覺得這種生硬和彆扭本身就是他的風格。
這樣一來，即便他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行為，彆人也隻會付之一笑：油津大尉本來就是個怪人啊！
你演我也演，林澤索性掏出煙來，遞給油津俊介一支，“油津大尉，你這是說的哪裡話，自從你來憲兵司令部，我一直想跟你學習，奈何總是沒有機會，這些天你忙著案子，實在是辛苦了，這樣，等這個案子忙完，我請你吃飯，有一家不錯的料亭.......”
這就是林澤的人設，圓滑，自來熟，但有分寸，關鍵時刻靠得住，能解決問題，還會搞錢。
一般人很難拒絕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油津俊介接過煙，但卻沒抽，自顧自道：“這些天是很累，這次的案子比較奇怪，相島大輝跟下內智子提供的名單，我們也提審了不少，可他們的說法都跟相島大輝一樣，隻是去那裡喝酒，最多在喝多的時候聊幾句工作，但絕對談不上什麼泄密，這讓我們很被動，聽說山下參謀長到現在都沒有表態，看來他也在等一個結果，我們必須審出些什麼。”
林澤點上煙，深深抽了一口，笑道：“這些我也不太懂，油津大尉，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快去忙吧，我得上去找一趟北原君，失陪了。”
油津俊介點點頭，慢吞吞的往下走。
走到樓下，回頭看了一眼林澤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北原蘭介的辦公室。
“咚咚咚！”
“進！”
林澤開門進去，反手帶上門，“北原君，早上吃東西了嗎？”
北原蘭介疲倦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搖搖頭，“我現在哪裡還吃得下飯，相島大輝供出了那些去過下內智子那裡的人之後，就再也不肯說什麼，堅稱自己沒有泄露任何情報，算了，先不說這些，林桑，你這次做的很好，我又想了想，拿下許喬，不僅能幫我們控製京師警察廳，還是一個重大的成果嘛！”
“都是北原君運籌帷幄。”
北原蘭介揮揮手，“客套話就不要說了，你帶兩隊憲兵，去把許喬控製住。”
林澤麵露難色，神情有些猶豫。
北原蘭介驚訝道：“林桑，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