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業會大樓。
看著風輕雲淡的周學進,高璞玉頓時怒火中燒。
這種人就是這樣,嫉妒心強不說,還沒有腦子,彆人越不著急,他就越急,他越急,就越想證明自己。
高璞玉整天不是在堂子裡喝花酒,就是在煙館裡大抽特抽,從小被周圍的下人恭維著長大,哪裡有什麼城府、心機?
堂子裡的姑娘一邊忍著惡心一邊誇他風流倜儻,他都能信以為真。
這種人,對家族最大的貢獻就是被當成豬一樣養起來,混吃等死,吃飽了等餓,偏偏他整天幻想著成為八大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跟幾個上不了台麵的少爺公子哥談論時事,就覺得自己能夠洞悉規律,翻掌為雲覆掌為雨了。
眼看周學進不緊不慢的喝茶,高璞玉再也忍不住。
“嗬!周兄倒是牙尖嘴利,不過你們周家要捧林生民的臭腳,可彆拉著我們大夥兒!奧,你沒資格代表周家,你隻是一個旁係嘛,可我能代表高家,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咱們八大家同氣連枝,誰也彆想靠著外人風光!大迫通貞,我們不必示好,林生民,我們也不用巴結!”
他這話一出,會場當時就亂了。
許多掌櫃、老板開始竊竊私語。
“我覺得高少爺說的有幾分道理,咱們津門商界,自開埠以來就自成體係,何必........”
“我說,你涼藥吃多了,把腦子吃壞了?高傻子的話你也信?”
“他傻也好不傻也好,可他終究是高家的嫡孫,他這話說出來,就相當於頂在咱們前麵,高家不能不認賬吧?”
“就是!我看啊,還是坐山觀虎鬥,咱們生意人,就踏踏實實做生意嘛!前兩天看著林生民得勢,勸業會跟他走的有點太近乎了,當時是懾於他的威勢,可現如今一看,他也沒有那麼大的威風,說虛張聲勢有點過了,但說一句誇大其詞,倒是中肯的。”
也有人不以為然。
“坐山觀虎鬥?嗬,潘玉貴當初也是這麼想的,現在呢?放人不放人先不說,官複原職是不可能了吧!天底下就沒有單打獨鬥的生意人,從沈萬三到胡雪岩,誰是單打獨鬥的?
彆的不說,就說咱們這八大家,從航運到鹽業,哪個不是靠著官麵上發的家,這才多少年啊,就都忘啦?你既然上了這賭桌,就得押寶,你不押寶,還想著在這賭桌上一直坐下去?”
一聽眾人的議論,高璞玉更得意了,挑釁的看著周學進。
周學進卻是一言不發,低頭喝茶。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道:“高兄這一點說的倒是沒錯,我是代表不了周家,但我也把話撂這,學進不才,但如果林局長有能用得上學進的地方,鞍前馬後,任憑驅使。”
高璞玉哈哈大笑,公鴨嗓相當刺耳,都快笑出眼淚來了,“哈哈哈哈!我說,姓周的,你就算不是周家嫡係,好歹手裡也有產業,怎麼就這麼喜歡跟人當狗?”
周學進不理他,王竹林卻笑眯眯問道:“學進賢侄,怎麼這麼看好林局長?”
“會長,這些年來,誰敢對日本人開槍,誰又敢縱兵入城?林局長是個異數,這一寶就算押錯了,我也認了。”
王竹林心中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周學進真是年輕一輩的人中龍鳳,周家單單靠他,恐怕就能再續上幾十年的氣運。
至於高璞玉.....
這個蠢貨跳出來倒是省了自己的事,林局長要想徹底整合津門各方勢力,八大家是繞不開,想要掌控八大家,肯定要拉一批打一批。
拉誰打誰,都有講究,估計等林局長料理了潘玉貴跟大迫通貞的事情,就會騰出手來做這件事吧。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殘酷,說不定談笑間就是一個家族的徹底沒落。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門被推開。
驚慌失措跑進來一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