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薇妮亞坐在宿舍的窗前,看著遠處的太陽將一切照亮。
黑夜結束了。
那為聖音之主獻上的樂章已經跨過了永恒音符大殿,正式的踏入了聖山。
這意味著,
聖音之主已然蘇醒。
祂在“注視”著這個世界,“注視”著這個世界為祂準備的舞台,以及正在為祂奏響的樂章。
赫薇妮亞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祂的存在。
因為她的音符,她的樂譜都在此刻微微跳動著,像是富有生機的血管,又像是正被彈奏著的琴鍵,仿佛她的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為主的到來而歡呼。
“赫薇妮亞小姐。”身後傳來了一道女聲。
赫薇妮亞回過了頭,看到一位銀音奏者正捧著一遝厚厚的樂譜跪在她的身後。
“這是聖音曆史上所記載的所有的七音神曲。”女奏者說道,“請您隨意挑選。”
赫薇妮亞緩步上前,看著女奏者手中的樂譜。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這些並不是普通的曲子,而是七音神曲,即便放在太初兩大家也是絕對稀少而珍貴的存在,但是現在,它就這樣靜靜的呈現在赫薇妮亞的麵前,宛如下城區裡那些拚了命的想要擁有上城區種子的女性,任人采摘。
“如果您想要獨立創作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女奏者說道,“尤利西斯校長已經吩咐過了,從現在開始,這所學院的一切都將為您敞開,您可以隨意閱讀書庫裡的任何藏書,可以要求所有在學院裡的教授、導師為您解惑,以輔助您完成神曲。當然,如果您希望得到校長的協助,也沒有問題,尤利西斯校長一直都在那裡等著您。”
赫薇妮亞並沒有接過樂譜,而是在短暫的沉默後說道:“我想一個人呆著。”
“沒有問題。”
女奏者將樂譜放下,打了個響指。
那些在屋外等候著的侍從立刻恭敬的退去,眨眼之間,整個房間就隻剩下了赫薇妮亞一人。
赫薇妮亞看了一眼手邊的鏡子。
鏡中的少女雍容華貴的像是藝術品。
如果隻看這一幕,絕對不會有人想到她昨夜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廝殺,哪怕是赫薇妮亞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夢境,還是昨夜才是夢境。
“……尤利西斯。”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
這一切,都是尤利西斯帶來的。
昨天晚上行動的人並不僅僅是赫薇妮亞,還有尤利西斯。
在赫薇妮亞與教務長拉烏爾死鬥的時候,尤利西斯也同時對太初兩大家的人出手了。
托德、菲尼斯……還有更多的,隻要是沒能撤出學院的貴族勢力的奏者,都被尤利西斯的人殺了個乾乾淨淨。
而這些尤利西斯的下屬,原本都是一些極為不起眼的人。
他們有的是清潔工,有的是圖書館管理員,有的是課堂裡那些最不起眼的學生,還有的是沒有任何資曆的導師、教授。
就像是……安妮塔。
正如安妮塔所說的那樣。
這二十年來,校長走遍了整個聖音,見到了很多人,也找到了很多人。
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但包括太初兩大家在內,沒有一個人將其放在心上。
除了尤利西斯曾經的弟子,教務長拉烏爾,但他所窺到的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當然,如果隻是這些人的話也沒有辦法直接抗衡太初兩大家,如果是往日裡,一旦太初兩大家回過神來,絕對不是尤利西斯這些弟子能夠扛得住的。
可偏偏,這不是“往日”,這是盛典。
內曲響起,為主獻上的樂章已然奏響,哪怕是太初兩大家,也無法在這個時候衝進學院,打擾主的盛典。
所以,沒有人能在這次盛典上阻止尤利西斯了。
就像是教務長拉烏爾在臨死前所說的那樣。
所有人都是尤利西斯的棋子。
包括赫薇妮亞,哪怕她現在已經得到了七枚金音,卻難以驅散心中的那股無力感。
“維薩斯先生。”她輕輕的說道,“這一切,也在您的預料之中嗎?”
白維沒有回應。
不僅僅是心聲沒有回應,身體同樣也沒有動作。
在第一首內曲響起時,他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徹底消失了。
在赫薇妮亞的印象中,這還是她第一次無法從白維那裡得到任何回應以及指引。
赫薇妮亞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仿佛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半晌後,她緩緩睜開。
既然如此。
她也該去見一見這位偉大的校長了。
……
一天之隔,學院已然是天差地彆。
奏響內曲的樂團穿著雪白的長袍坐在高處,迎著漫天的飄雪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擁抱那位無形的主。
他們的音符不斷的在魔力的鼓動中奏響,像是將自身化為了琴鍵,將旋律化作了獻給主的聖音。
就像是永恒大殿裡的永恒音符一樣,但不同的是,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極為幸福的微笑,赫薇妮亞從他們的身邊走過,也不會讓他們有哪怕一丁點的側目。
他們在歡喜。
哪怕,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都是被尤利西斯替換過的,剩下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或者根本不在意一樣。
他們在意的,隻是自身的旋律。
赫薇妮亞看了一會後,繼續往前。
很快,她踏上了那條這兩個月來已經走過了無數次的傍山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