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尤利西斯微微頷首,“我希望……她也做好準備了。”
說罷,尤利西斯杵著那寶石手杖,緩緩的站了起來,而後看向了七音聖殿。
“我也該動身了。”
“我扶您過去吧。”
“不用。”尤利西斯拄著手杖,緩慢而又堅定的說道,“我要親自走到主的麵前。”
聽尤利西斯這樣說,瑪姬自然也不會阻止,一點點的躬了下身:“那我們也動身前往喚醒‘喧嘩’了。”
“嗯,辛苦你了。”
“希望下輩子還能成為您的學生。”
“嗬嗬,好。”尤利西斯點了點頭,笑嗬嗬的說道,“下輩子,我來成為你的音符。”
瑪姬沒有再回話,尤利西斯也拄著手杖,緩步的向著那已經被徹底點亮的七音聖殿走去。
“主啊。”他輕輕的說道,“您最忠實的奏者……來了。”
……
赫薇妮亞靜靜的坐在窗前,看著不遠處的七音聖殿。
當聖光出現的時候,就意味著盛典已經接近尾聲,或者是……最高潮。
聖音之主的“目光”已經彙聚成型,雖然最終樂章還沒有奏響,但祂顯然已經迫不及待了。
就像是尤利西斯的學生。
這兩天裡,他們並沒有來打擾赫薇妮亞,但卻在通往七音聖殿的階梯前鋪下了一層金色的地毯,那些演奏完畢的奏者就這樣跪倒在階梯的兩側,仿佛在等待著誰人的降臨。
當然,這個人就是赫薇妮亞。
赫薇妮亞看著聖光中的七音聖殿。
即便沒有使用【注視】的力量,她能感覺到尤利西斯就在那裡等著她,等著她登台。
或者說,全聖音的人都在等著她。
等到黑夜結束,破曉時分,第一縷太陽光照亮通路的時候,最後一首內曲將結束。
那便是奏響終章的時候。
而此刻,本應是赫薇妮亞行動的時候。
聖音之主已經將大部分的“目光”集中到七音聖殿之中了。
但赫薇妮亞並沒有動作,就隻是靜靜的坐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終於,她聽到了那道已經三天未曾聽到,似乎都有些陌生的聲音。
白維淡淡的說道:“你是在等我嗎?”
“是的。”赫薇妮亞說道,“您終於醒來了,維薩斯先生。”
“我從未睡去。”白維說道,“一直都在看著你。”
“我知道。”
赫薇妮亞話音剛落,就看到自己的左手不受控的抬了起來,那隻立直的中指正靜靜注視著她。
就如同這三個月裡的無數次那樣。
但不管是赫薇妮亞還是白維,都能感覺到這其中的差異。
兩人的氛圍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淡淡的隔閡。
“看來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白維平靜的說道。
“是的,維薩斯先生。”赫薇妮亞微微頷首,“在與您正式交談之前,我能否先問您兩個問題。”
“可以。”
“謝謝您,那麼我問了。”赫薇妮亞問道,“如果我失敗了的話,您還有機會取回您的屍塊嗎?”
白維早已猜到赫薇妮亞會如此詢問,淡淡的回答道:“有,但可能是下一個二十年,或者更晚。”
“下一個二十年啊,真是漫長的時間啊。”赫薇妮亞輕輕的說道,“那麼第二個問題,離開了這裡以後,您什麼時候還會再返回呢?”
“你大可以問的直接一些。”白維說道,“我什麼時候能殺死聖音之主,對吧?”
“是的。”
“我不知道。”白維說道,“但不會是一個很短的時間。”
“這樣啊,那我能活著看到那一天嗎?”
白維沉默了一會,說道:“不行。”
赫薇妮亞笑了:“果然,我就知道您不屑於在這個問題上撒謊,既然如此……”
她頓了頓。
“維薩斯先生,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應該結束了。”
聽到赫薇妮亞的話,白維反而笑了。
“我已經猜到你會這麼說了,彆忘了我一直在注視著你。”白維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打著這方麵的主意,並且一直都在為之準備著,用我的力量準備著。”
“您都看出來了嗎?”
“是的。”白維笑著說道,“三天前,你之所以選擇在一個晚上解決掉所有人,不僅僅是因為你所說的更有效率,也是因為將自己逼到極致後,迫使我不得不替你付出更多的代價,從而達到同時消耗我的目的,對吧?”
赫薇妮亞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還有,你出手對付那些不需要的音符,也不僅僅是因為要用他們來引開太初兩大家的護衛,而是一個……更重要的東西。”白維說道,“對付拉烏爾也同樣如此,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的最終目的服務。”
白維頓了頓,在仔細的看了一眼赫薇妮亞後,他才繼續說道。
“你的最終目的就是。”
“殺死聖音所有的奏者。”
“我說的沒錯吧,赫薇妮亞。”
十分駭人聽聞的結論。
但赫薇妮亞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驚訝。
她與白維就像是兩個完全知根知底的人,仿佛對方的一切話語都不能讓彼此驚訝。
“看來您也猜到了我想使用的方法。”赫薇妮亞說道。
“嗯,猜到了。”白維淡淡的說道,“我隻能說,確實像是你能想出來的辦法,也符合你一直以來的行為作風。”
赫薇妮亞微微頷首:“多謝您的誇獎。”
“那倒不用了。”白維輕笑一聲,“因為你不可能成功的。”
話音剛落,赫薇妮亞的動作便有了變化,她放下了一直抬著的左手,轉過了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抱起了雙手,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容。
“赫薇妮亞小姐,你那個大膽的想法有個最大的阻礙,那就是我。”白維看著鏡子裡的赫薇妮亞,笑著說道,“正如你所言,這次失敗了,我確實可以再等二十年,四十年,或者更久。但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我離我想要的就隻有最後一步了,而你的身體……早就已經不屬於你了。抱歉啊,赫薇妮亞小姐,你並沒有終止合作的資格,還是說你要嘗試說服我嗎?”
“您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人。”赫薇妮亞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說服您。”
“那你還能做什麼呢?”白維說道,“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注視下,你的想法也被我看穿了,現在身體也在我的手裡了,又不打算嘗試說服我,那你還打算怎麼做呢?”
赫薇妮亞沒有立刻回答這一問題,而是用那隻屬於自己的右眼注視著白維那如星辰般浩瀚的左眼。
“維薩斯先生,在和您相處的這段時間,我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她輕輕的說道,“人與神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哪怕我們終其一生,拚上一切,在神的眼中可能也掀不起一個水花。就像是您所說的那樣,聖音之主想要聆聽,那我們就要成為樂章,成為音符,成為玩物,無法反抗,無法改變,無法抗衡。”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想要試一試。想要試一試,人在‘神’的麵前到底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這是我此生唯一的機會了。”
白維平靜的聽完後,問道:“所以你還是想要因此來說服我?”
“當然不是,如果我需要靠著說服您才能因此而脫身的話,那麼我的想法將沒有任何的意義。”赫薇妮亞輕笑著說道,“維薩斯先生,我在您麵前的唯一優勢,應該就是您無法讀到我的內心吧?既然如此,那麼我還有唯一一個機會。”
“什麼?”
“您還記得我給奧格寫的信嗎?”赫薇妮亞說道。
“當然。”白維說道,“我是一直看著你寫的。”
“是啊,那您就沒有感覺到奇怪,為什麼我給奧格寫的信,抄的書都是五花八門,沒有章法的嗎?”
白維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股不安湧上了心頭:“你的意思是……”
“重點不是那些信本身的內容,而是每一段所找書籍開頭的第一個詞。”赫薇妮亞說道,“那些詞彙連起來,是一段完整的話。”
“那段話的內容大概是:如果我出了狀況,請務必立刻離開聖音,並向八大教會傳遞以下信息——”
赫薇妮亞頓了頓,而後平靜的說出了幾個字。
“維薩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