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感覺頭要裂開了。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腦袋裡,想要把他的腦袋從裡到外的剖開。
這股劇痛幾乎讓他當場失去意識,但他仍咬著牙硬挺著。
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幫家夥來了。
他看到了麵前那個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半人半狼,也看到了萊恩在被攻擊後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還聽到了瑞拉聲嘶力竭的呐喊。
所以他想要做些什麼,但偏偏這股劇痛讓他什麼都做不了,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而那一擊就讓萊恩倒下的半人半狼也注意到了維克,便從萊恩和瑞拉的身體上跨過,來到了維克的麵前。
“果然是您啊。”伍德輕笑道,“聖徒。”
……聖徒?
他這是在……叫我嗎?
“看來勞倫說的沒錯,你確實遇到了一些阻礙,不過沒有關係,最後這一點路,就讓我來幫您走完吧。”
維克勉強的抬起頭,看到對方向自己伸出了手……不,不是手,應該是爪子。
隻不過那爪子銳利如刀,維克仿佛能夠在爪子上看到自己那無比模糊的倒影。
他要死在這裡了。
維克這樣想著。
但那爪子卻在伸到他麵前,差一步就能將他的腦袋戳穿的時候停了下來。
“哦……”伍德緩緩的轉過身,頗為驚訝的看著身後那已經倒下的萊恩,“竟然是純血獵人……而且傳承維持的如此之好。”
所有的野火教徒都看向了萊恩。
隻見萊恩那被切開的血肉發出嘶嘶白煙,且快速的愈合著。
接著,萊恩站了起來,一隻手摟著仍然驚恐的瑞拉,一隻手抓著那根破舊的手杖,黑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隱隱還能看到身後還綁著的一把帶著鏽跡的彎刀。
“很不錯。”見萊恩真的站了起來,伍德臉上的驚訝轉為了讚賞,“被我打倒後還能站起來,你是今晚的第一個……看來你就是這座城裡最強的獵人了。”
聽到伍德的話,萊恩的表情卻沒有多少的變化,隻是低聲道:“也就是說,我已經是這座城裡的最後一個了?”
“不,不止是這座城裡。”伍德搖了搖頭,“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這片你們稱之為森羅的土地上的最後一個了,因為這座城已經是我們最後動手的地方了。”
“……這樣啊。”萊恩微微頷首,“我竟然都沒有收到消息,看來你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啟新的時代了,也確實,這片土地已經混亂太久了。”
對於萊恩如此平靜的反應,伍德感到有些驚訝。
“你竟然不憤怒嗎?”伍德說道,“你們的時代要被我們終結了。”
“終結?在我成為獵人的時候,森羅之神就已經不在了,從那個時候開始,獵人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萊恩平靜的說道,“如果你們真的能夠接手這個爛攤子,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伍德歪了歪腦袋,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似乎不太能理解萊恩的話,在側頭的時候,口水從尖銳但並不完整的牙齒縫隙裡溢了出來。
“我隻有一個問題。”萊恩先是看了看伍德身後的維克,又低下頭看了一眼仍在他懷中發抖的瑞拉,“那兩個孩子與獵人無關,可以讓他們離開嗎?”
這個問題伍德聽懂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不行。”
瑞拉顫抖的更厲害了。
萊恩輕輕的拍了拍瑞拉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後才問道:“我能知道原因嗎?”
“隻有照入黑暗的光芒最刺眼。”伍德說道,“這片土地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徹底重生。”
“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
“嗬嗬,無法理解嗎?”伍德笑著說道,“這還是我們從你們獵人身上學到的,在森羅時期,往往是那些真正麵臨過生死威脅的人才會對森羅與獵人更加尊重。”
萊恩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
他將手伸向了背後的金屬彎刀。
離他最近的兩名野火教徒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立刻向著萊恩撲去。
萊恩則猛地俯下了身,動作快到連眼睛都無法捕捉,隻能看到那被風吹動的黑色風衣,宛若陡然升起的旗幟般晃住了所有人的視野。
“哢嚓”。
風衣下響起了金屬碰撞的聲音,仿佛是兩個金屬物件拚接到了一起。
隻是沒有人看到那到底是什麼,那兩個撲向萊恩的野火教徒迅速的撕開了揚起的風衣。
但他們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連帶著撕開萊恩風衣下的血肉,反而迎接他們的是一把長柄的……鐮刀!
“刷拉”!
那不知道已經被歲月侵蝕了多少年,早已是鏽跡斑斑的鐮刀在切割空氣中仍然能發出不亞於野火教徒狼爪的嘯音。
幾乎是在瞬間,其中一名野火教徒那看似強壯的身體便被輕鬆的切開了一半,鮮血頃刻間湧了出來。
另一名野火教徒猛地轉過頭,看到萊恩已經退到了兩米開外。
他一隻手抱著瑞拉,另一隻手抓著那由手杖與刀片拚接而成的長柄鐮刀,褪去風衣下的單衣根本就無法包裹住那高高隆起的肌肉。
是的,他隻用一隻手就切開了那名野火教徒半狼化的身體。
另一名野火教徒想要追擊,而後突然看到一粒粒黑色的小球從他們手中的風衣裡落下。
這些黑色的小球落在地上時,立刻發生了一連串的爆炸,像是鞭炮一樣,同時催生出了一陣刺鼻的白霧。
吸入了白霧的野火教徒立刻跪倒在了地上,死死的掐著脖子,滿臉都是痛苦。
而等其他的野火教徒追過去的時候,萊恩和瑞拉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家夥……”伍德微微眯起了眼睛,“確實不簡單啊。”
伍德能嗅到萊恩的氣味,真想要追擊的話也能輕鬆的追上去,畢竟對方還帶了個拖油瓶,加之屍鬼已經進城了,他跑不快的。
但伍德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比起這樣一個半殘的老獵人,聖徒顯然更為重要。
伍德轉過了身,再次看向了仍在他身後發抖的維克。
在短短的幾分鐘裡,維克的狼化程度再一次加重了,四分之三的臉都變成了狼的模樣,僅剩的那四分之一也在不斷的抖動著,新的黑毛正從皮膚裡一點點滲出來。
“哦……看來已經不需要專門動手了啊。”伍德說道,“你要自己醒來了嗎,聖徒。”
維克沒有說話,隻是愈發的顫抖。
“你還在猶豫什麼呢?”伍德稍稍的側開了身體,讓維克看著萊恩退去的方向,“看看那個老獵人吧,他救走了那個女孩,卻丟下了你,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呢?
維克能夠聽到伍德的聲音。
是啊,為什麼呢?
為什麼,單單就要留下我一個人?
怕。
好怕。
維克閉上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那個屠宰戶的柵欄裡,身邊都是切好的肉塊,眼前是正在磨刀的屠夫。
他在柵欄中嗚咽。
因為他害怕。
真的好害怕。
有人能來救救他嗎?
不管是誰。
求求了,
救救我吧。
……維克。
“刷”!
一聲淩厲的尖嘯將維克從幻境中拉出,他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到伍德的身後掠起了一道手持鐮刀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