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吵得不可開交,而嶽淩此刻已經被引到了一處偏院中。
邁過了過堂門,嶽淩左右環視竟是無一人在側,這間院落更是與京城古槐巷陌的那小院落大小相似。
就連冷清的樣子都很相像。
不過,念在畢竟是住在彆人家裡,與家中女眷相隔開倒也沒什麼不妥。
回身,嶽淩問管家韓大道:“隨我來的那些丫頭呢,她們住去了哪裡?”
韓大訕訕笑道:“按照老爺的吩咐,讓那些姑娘都住去挨近兩位姨娘的院子了。這裡是林府的東北邊,徑直走這條胡同,有通向外麵的角門,方便侯爺進出。”
“那些姑娘都住在西北邊,與侯爺相隔了一個正堂。”
“老爺還吩咐說,要是侯爺平日要個人服侍,可以在她們當中選一個。林府家風甚嚴,侯爺帶了這麼多丫頭來,老爺有所忌憚……”
韓大言辭懇切,不加隱瞞的將前因後果都與嶽淩說了,也暗示若是嶽淩為此著惱,彆找他的麻煩。
嶽淩無奈的搖搖頭,真是不知在林如海心目中他是變成什麼形象了。
難道他還要在林府大被同眠?
嶽淩歎出一口氣來,不再計較此事,再問道:“那……林妹妹,玉兒住在哪裡?”
韓大苦笑道:“侯爺見諒,老奴唯一能透露的便是,侯爺的住處離姑娘的住處還是很遠的。”
“而且在林府上還是莫要與姑娘太親近的好,不瞞侯爺,老爺是不願意讓姑娘與侯爺走得太近的。”
“侯爺若是打定了主意,在老奴看來,還是徐徐圖之為好。老爺性子有些執拗,有朝一日他想通了,也就好了。”
嶽淩瞪大了雙眼,好似在韓大口中,得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呃,你說我徐徐圖之,圖的是……”
韓大反倒愕然,“侯爺難道是不喜歡我家姑娘,不想與之成親。”
嶽淩下意識擺手,“當然喜歡,不對,不對……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韓大震驚於嶽淩的後知後覺,竟然毫無準備的就往林府裡來了,他還不知林如海為何會如此輕慢於他。
但在韓大眼裡,安京侯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的才俊了,這麼一門婚事他要是故意攪合,怕不是林家的列祖列宗會在天上打雷劈死自己,便好心助攻道:“侯爺竟不知這裡麵的門道,前些年的時候,陛下降給林府賞賜,其中就有些良田和頭麵首飾,傳旨說這都是為了給姑娘出嫁做嫁妝之用。”
“老爺便以為是侯爺在陛下麵前請求賜婚了……”
嶽淩震驚的無以複加,嘴巴張大如同鵝蛋一樣,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按照韓大所描繪之事,林如海必定以為他是要強娶林黛玉為妻,還直接越過了林如海這個做爹爹的。
而且更是因為林黛玉跟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在揚州府還久,非但近水樓台,有日日蠱惑心智的機會,還越俎代庖,直接找上了皇宮大內為自己背書,不與林府商議。
站在林如海的角度來看,怎能不生氣呢?
再聯想一下,林黛玉方才在堂上厚此薄彼的種種表現,將林如海氣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嶽淩不禁打了個寒顫。
深吸了幾口氣,嶽淩大腦有些淩亂,先是與韓大謝道:“多謝韓管家提醒,我來之前,倒是不知道林府上的事。我離京已有數載,從未與陛下求過親,這真真是誤會我了。”
“不過,我和林妹妹是兩情相悅,在揚州的這段日子,我必定會打動林大人的。”
韓大暗暗頷首,欣慰的抱拳行了一禮,“願侯爺心想事成,若有所需,還可再來找老奴。”
嶽淩還禮後,道:“服侍的人喚香菱來吧,是個眉間有胭脂痣的姑娘,有勞韓管家通知一聲了。”
“好。”
嶽淩獨自回到下榻之處,這屋子倒是打掃一新,不惹塵埃,被褥,床幃,都明顯是換了一套嶄新的。
隻是嶽淩閉目躺在床榻裡,內心還是難以安穩。
他原計劃是要先與林如海敘一敘舊情,拉近關係,之後再到談論這些年他照看林黛玉的事,最終將兩人的關係坦白。
一切水到渠成,林如海也能明白他的心意。
可不想,林如海早就知道他的來意了,而且對他的第一印象極差,甚至還配合著他演戲,以兄長自居,豈不是厭惡他厭惡的緊。
恐怕眼下,林如海是說什麼也不能同意他將林黛玉再帶走了。
嶽淩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竟不知一會兒在接風洗塵的宴席上,該以何等麵目去見林如海了。
本來他偷了人家女兒,就有點心虛,這回鬨了這麼大的誤會,更是百口莫辯了。
嶽淩雙手蓋在頭頂,深深歎著氣,“這叫人如何是好,前世也沒有見嶽丈的經驗啊。”
適時,門前響起了叩門聲,“侯爺,我進來啦?”
香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進門之後,還不忘將房門關得嚴絲合縫,一臉羞澀的來到了床幃旁。
入眼便就看到嶽淩平躺在榻上,一臉愁苦。
香菱不知嶽淩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也不先開口去問,而是去燒茶水,待都備好了,才來到嶽淩床榻下的兀凳上坐著侍奉。
“侯爺……我來了,用點水吧?”
能夠在眾多的小丫鬟中脫穎而出,來到這邊侍奉侯爺,香菱心中彆提有多高興了,臨出門前,還換上一套新衣裳,乾乾淨淨的便來了。
那時,當她走過一眾小丫鬟的麵前,真是被她們嫉妒,豔羨的目光盯怕了,其中秦可卿更是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了,自己給自己點個胭脂痣來到這偏院裡。
嶽淩特意喚香菱來,而不是秦可卿,紫鵑這兩個平日陪在她身邊的丫鬟,也是因為香菱更加乖巧,輕易不會做出些違逆嶽淩意思的輕舉妄動。
而且,紫鵑是榮國府給林黛玉的丫鬟,若是來服侍嶽淩,更要惹得林如海誤會了。
嶽淩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來。
香菱一麵攙扶著,一麵為嶽淩身後放下了靠墊。
淺啜一口,嶽淩徐徐歎出口氣來,“我倒是還沒詳細問過你母親的事,若是他們兩個婦人不好在蘇州討生計,大可來侯府裡做一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