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酒家。
店小二劉五端著壺桂酒,站在店門口,望眼欲穿。
他今天的心情很是複雜。
昨日清晨,掌管喝早酒喝大了以後,給了他一個任務。
限他兩日之內,招待來一百桌客人。
成了,獎金大大滴有,還給他多放兩天假。
不成,掌櫃的就打算去修仙,修成了就去千機閣買貓貓符,然後把劉五當場優化。
當然,劉五曉得掌櫃隻是在說醉話,就掌櫃的那個肚子彆說修仙,他上炕盤腿都費勁。
而且下達這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是掌櫃的喝醉以後的固定項目。
上個月還讓劉五去單槍匹馬去斬落西洲七雄首級,複辟東齊,收複西洲。
前禮拜又喊他去把禦獸宗買下來。
和這些胡言亂語相比,隻是一百桌客人根本不算什麼。
算是喝少了。
所以劉五也就沒把這句醉話當一回事,繼續該上菜上菜,該摸魚摸魚。
但不知為何,昨日下午就開始來了生意,一桌桌的客人基本就沒有斷過。
今日店中也是如此。
早早的就都坐滿了人,離掌櫃所要求的一百桌客人,隻差一桌。
就是那被訂出去的九號桌,按理說這也算完成了任務,但酒醒了的掌櫃又開始跟他耍賴。
說人不來,就不算。
不光是掌櫃許諾的獎勵,那訂了九號桌的客人,也許了許多賞錢。
白的銀子就在眼前,到卻觸手不及,這種時候最是抓心撓肝。
所以,劉五就抱著一壺桂酒,等到了現在。
“人呢?”
而更讓劉五覺得古怪的是,不光那九號桌的人不來。店裡的人也不走,街上的人也不進店。
仿佛此地形成了某種詭異的平衡。
“我想多了?”
天上。
寒長老隱去了身形,懷裡抱著小麒麟閉目養神。
小家夥沒見過外麵的世界,此時到了外麵滿眼都是好奇,不過倒還聽話,並未亂動,隻是安安靜靜的趴在寒長老懷中。
前幾日,李覺神秘兮兮的找到他,請他來此地壓陣,隻說是要抓人。
李覺走後,沒過一會李玥綺也神秘兮兮的來到龍宮,提了同樣的事情。
寒長老也沒有在意,一並應了下來。
這姐弟倆也是他看著長大,這種顛三倒四的事情,他們小時候也沒少乾。
寒長老隻道是李玥綺覺得自己弟弟毛躁,故又來提醒一次。
然而,這時寒長老輕拍小麒麟的手忽然停了下來。
他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店外。
對麵燒烤攤,莉莉打了個嗝,又點了一條羊腿。
上一條羊腿她隻吃了一半,剩下的全進了她那條大金毛的肚子。
養了這麼長時間,莉莉發現她家的毛毛也是個飯桶,飯量隻在阿璃之下。
不過好在毛毛隻吃肉,不吃天材地寶,所以養起來也不費事。
坐在莉莉對麵的狼妖灰雪小聲問道,“我說莉莉,咱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此時將尾巴耳朵隱去,行走坐臥都很不自在。
“彆急,你還要什麼?”莉莉老神自在,又叫來店家點了一把羊肉串。
“板筋四十串,大蝦二十串,牛肉有多少來多少.”但灰雪話未說完,就以眼神示意莉莉回頭。
九龍酒家,一人正在門口與店小二爭執了起來。
店門口。
店小二劉五看到來人,一臉吃了屎一樣的表情。
那人看著年歲不大,身寬體胖,憨中帶壞,壞中帶憨,單眼皮,狗踢的眉毛,香腸的嘴。
大半個腦袋剃的精光,隻有頭頂的頭發留了下來,梳了個小發鞭子,看起來腦袋尖尖的。
觀麵相,就是薄情寡義之人。
事實也是如此,這貨名叫史姚,是寅虎城最近冒出來的臭無賴。
為人欺軟怕硬,兩麵三刀。
據說練過幾年武館的把式,但因其偷懶耍滑,所以也未入門徑。
加之家裡又有些資財,故而每日隻遊街串巷,乾些造謠生事,往店家桌子下黏鼻涕的惡心事。
人如其名,屎一樣的人物。
“你走走走,店裡客滿了,不接待。”說著,劉五便要動手趕人。
史姚冷哼一聲,身子一晃就躲開了推搡,然後繼續邁著八字步向店內走去。
見這人不知好歹,劉五就要去攔,卻見那史姚突然回頭,眼中露出一抹凶色,抬手向他拍來。
不過這手剛伸一半就停了下來,轉掌為劈,史姚那短粗的胳膊一晃,一把奪過了劉五手中的桂酒。
對著酒壺吹了一口,便邁步向九號座走去。
“是他?”
“這人就是無名?”
夏言和李覺對視一眼。
隔壁桌。
張澤也以眼神詢問女扮男裝的李玥綺。
李玥綺搖了搖頭,她不記得禦獸宗裡有這樣一號人物。
此時雖一切如常,但店內店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這史姚身上。
什麼也不知道的史姚和沒事人一樣,屁股往唯一空著的九號桌上一坐,美滋滋的喝起酒來。
“上菜!”史姚喊道。
“等會正主來了打死你!”劉五小聲嘟囔了一句,就去後廚取了一盤昨天剩下的豬下水,和半碟鹹菜丟到了史姚的桌上。
美酒入肚,史姚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聲音。
“桀桀桀,你做得很好,低調隱忍方成大事,一個不知好歹的店小二而已,當街殺人乃不智之舉,給他個教訓即可。”
史姚心中冷哼一聲,算是默許了這個聲音的稱讚,心裡卻對這個聲音充滿了提防。
他不是穿越仔,但腦子裡確實有個老爺爺。
前陣子,升龍城天生異象之時,史姚正巧在那邊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喝酒。
異象剛停,他就趁亂偷了一條拴在路邊的老騾子,向臥龍澤那邊趕去。
不過還沒未到地兒,那老騾子就被巨龜逐洛所釋放出的威壓震懾得不敢動彈。
當時正好走在橋上,騾子一跪,史姚便被掀進了河裡。
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被衝到了一處山澗之中,身前有洞,洞中散落著一地的骸骨乾屍。
骸骨七零八落,隻有有條手臂相對完整,上麵還掛著乾枯的皮肉。
那乾屍手中握著一金閃閃的物件,似乎是金子之類的寶貝。
史姚雖不缺錢,但好小便宜。見有寶可得就立刻忍著身上的酸痛爬了過去,探手便要掰開乾屍的手掌,把那寶貝據為己有。
作為一個連江湖人都算不上的混子,史姚顯然不懂得在野外彆亂撿東西這個道理。
如此濕潤的地方,卻有乾屍,怎麼可能沒有危險。
史姚的手剛一觸到乾屍手臂,那手就動了起來,反手一抓直接扣住了史姚的手腕。
乾屍手中的金色玩意也立刻顯出真容。
金色的嬰孩,闊口三目,掉在地上後,發出啪嘰一聲。然後不待史姚驚叫,那小鬼物就一躍而起,跳到了史姚的臉上,從他的眼睛鑽了進去。
乾屍手臂也化作一攤濃水融入了史姚的右臂之中。
然後,然後這奪舍的老怪就被史姚給卡住了。
史姚的天賦不佳,這老怪也是剛剛蘇醒腦子也有些糊塗,進來以後才覺後悔。
但想要退一步吞噬血肉供自己再恢複些元氣,卻又發現自己下手太快,已經和史姚融為了一體。
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無奈隻能虛情假意當起了老爺爺,說剛剛的都是誤會。
他打算給這死胖子打打基礎,等這一身肥油臭肉耗乾淨後,再將其奪舍。可惜,這位老爺爺死得久了些,還不了解當今四洲局勢,以為凡人還都是憨憨。
他不知,像他這種案例,已經在張澤的那本《道途齊天》,以及跟風出版的各類話本和評書之中被反複剖析論證。
史姚這小胖子還是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