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意還未到軍營門外,顧懷風已是提著酒壺,在半山腰等著他了。
“裴大人漏夜前來,可是有什麼急事?”顧懷風一身勁裝高坐在樹上,扔了一壺酒下來。
裴長意穩穩接住,打開喝了一口“顧將軍既然帶著酒來為我踐行,想來應該知道了。”
顧懷風從樹上飛身下來,湊得裴長意很近,仔仔細細觀察著他的眉眼。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身上是與生俱來的威嚴莊重。偏偏還生得那樣好看,冷白的皮膚,發如墨玉,眉眼細長銳利,鼻梁高挺,唇色淡薄。
當日他這位狀元郎大出風頭,汴京城無數少女用最好的詞形容他。
芝蘭玉樹,風流韻致,清風朗月……
從前顧懷風是不服的,以為這些詞多少也是誇張了。
但此次鬆竹縣相處數日,他服了。
這張臉,連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裴長意站得挺直,身如青鬆,哪怕顧懷風湊近,仍是一動不動。
他漠然地掃過顧懷風,棱角分明的臉,在月色之中若隱若現。
冷冽眉骨至清冷下頜,分割出一道弧線。一半藏於暗中,一半映著月色。
他拿起酒壺,學著顧懷風的樣子喝了一大口。
他向來是隱忍節製的性子,還是頭一回,如此不顧形象大口喝酒。
辛辣的酒順著喉嚨慢慢往下滑,有些燒心。
裴長意開口,語氣清冽“我明日便走了,裴鈺會留在鬆竹縣。”
“他雖然得到對方的信任,可你我都知道,對方是怎樣的歹毒之人。”
“看著他。”
裴長意隻說了三個字,顧懷風瞠目結舌,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他不可思議地打量著裴長意,他平日裡看著沒什麼人性,對裴鈺倒是上心。
顧懷風用力猛拍了拍他肩頭“你放心,我顧懷風最是講義氣的人!”
“你和裴鈺這兩個兄弟,我既然認下了,就是一輩子的交情。”
說完這句話,顧懷風看著裴長意微微挑眉,眸底似乎有一絲詫異。
顧懷風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麵上閃過一抹尷尬。
他和裴長意縱然不鬨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好像也不該做成兄弟。
見裴長意微微側頭,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自己搭在他肩頭的手上。
顧懷風冷哼一聲,將手收了回來“你說你這小子,冷心冷清冷臉,就你這樣,怎麼哄媳婦?”
他說這話時,腦子裡閃過的,分明是徐望月的臉。
造化弄人,他們本該是兩對良配,怎麼就走到今日這地步?
裴長意見顧懷風苦笑著搖頭,心裡清楚,他定是又想到了徐瑤夜。
他微微蹙眉,動了動唇,想說的話終究說不出口。
“不隻是軍需案,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裴長意挑眉,語氣不複往日清冷,隱隱有了幾分溫度。
他一字一頓,十分鄭重地開口“我想讓裴鈺隨你入顧家軍,他聰明,但沒心機。入官場,他不行。”
“最適合他磨礪的地方,就是軍隊。”
聽著裴長意說話,顧懷風不由自主地點頭,他早看上裴鈺那愣頭青了。
這小子,頗有幾分自己少時的影子。
“他這把劍,就交給你好好地磨。但顧懷風,人我是全須全尾地交給你,你要完好無缺地還給我。”
說完這話,裴長意將手中酒壺中的酒一飲而儘。
壺扔回給顧懷風,轉身便要走。
顧懷風還在琢磨著他剛才那話,見他就這樣走了,忍不住在後頭大喊“裴長意,你講不講道理,上戰場誰能給你保證完好無缺?”
“還有你這人,你光叮囑裴鈺的事兒,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
他罵罵咧咧,隻見裴長意一言未發,背對著他,對他揮了揮手。
半夜山間的風很冷,吹得人刺骨。
隨著風聲,顧懷風聽到一聲輕歎,還有不輕不重的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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