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遠方才站在一邊,冷眼旁觀著這一場鬨劇。
他沒有開口,卻眼看著這裡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與他有關。
是他的夫人,推了他心上人下海。
是他的親娘,疑似爬了老侯爺的床。
裴長遠眼前好像密密麻麻,多出了許多根針,一針一針地落在心口,紮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算什麼,如今看來,好像是一場笑話。
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親生爹娘不要他,為了權力富貴把他送到侯府。
他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不過幾歲,就要過上這般仰人鼻息的生活,該如何是好。
趙氏並非一開始就那麼喜歡自己,若非自己伏低做小,懂得看人臉色,如何能過到今日的生活?
他心裡是有幾分恨著裴家三爺和劉氏的。
為人父母,他們從未對自己儘過責,把他往侯府一扔,便不再管他。
趙氏待他好,不過是把他當成了裴長意的替身,又何曾有幾分真心?
至於老侯爺待他,更不必說嚴厲至極,從未給過一張好臉。
所以裴長遠小時候便很怕老侯爺,隻敢跟在趙氏身邊,生怕自己做錯什麼,又遭了訓斥。
但到了今日,他聽孫氏說出的那句話,隻覺得眼前光景瞬息萬變,一片漆黑,不停搖晃。
他好似變成一艘船,在海浪中不停地浮沉,隨時就會被浪打到海底。
他此刻再瞧著裴家三爺,心裡卻有些同情他。
如果自己是一場笑話,那裴三爺就是一個大笑話。
他自以為的親生兒子,卻是夫人和兄長所生,這是何等的笑話?
裴長遠一時竟不知自己該恨誰,恨劉氏嗎?
劉氏如此柔弱,眼淚便在眼眶中不停地轉,看起來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但或許當真是母子連心,裴長遠覺得她非但不委屈,還是始作俑者。
見趙氏還想開口息事寧人,裴長遠卻借此機會,冷聲開口:“母親,你很清楚我究竟想娶誰。”
“王氏心中,想必也很清楚。”
他這一聲王氏,就像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王舒然臉上。
趙氏心口一顫,此刻也顧不上亡夫究竟有沒有和弟妹有染。
裴長意方才休妻,難道要裴長遠也走到這一步不可?
趙氏覺得頭痛欲裂,抬指,捏了捏眉心:“長遠你不要再說了……”
裴長遠卻不依:“母親,我心中想娶之人,從來都隻有望月妹妹一人,所以王舒然推她下海,合情合理。”
“因為你嫉妒,嫉妒你夫君心裡全是長嫂。”
徐望月站在一旁,緊緊蹙起眉頭,四下張望了一眼。
幸好,他們此刻在船上,船員們正在忙著抵禦海浪,甲板上全是裴家的自己人。
不然這裴家的熱鬨,實在夠彆人瞧上一會。
王舒然冷笑:“裴長遠,你莫要往我身上潑臟水!我乃尚書府嫡女,不容你如此詆毀侮辱。”
“若你當真想休妻,儘管休了便是,莫要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這話是你說的。”裴長遠緩緩轉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