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麼近還要坐飛機,一則顯得逼格高,再則當然就是更安全了。
畢竟不論火車還是輪船,再或者過口岸,人都太雜,發生意外的可能性也太大嘛。
但兩個機場離得並不遠,都還沒起飛呢,難道就降落?
當然不是啦,空管引導飛行員,在清晨九點鐘,要讓首富老爺子於空中俯瞰一遍遼闊而壯麗的海岸線,看山川湖嶽,大海蔚藍,看五月的人間春色。
上麵總歸有牛人,這個行程安排的特彆好。
今天天氣宜人,飛機沿著海岸線轉了一圈,徑直飛向內陸。
回望香江,小小一丁點,但再看遼闊的大陸,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與沃野。
就不說聶榮看得出神,保鏢秘,梁利生和明叔,所有人都望著窗外,看的屏息凝神,終於,聶榮深深吐了一口氣,梁利生忙又問:“大哥您怎麼啦?”
聶榮緊握拐杖:“大國風光,果然非同一般。”
這時廣播裡傳來播報,說飛機要開始下降,並準備著陸了。
梁利生笑著說:“反正您也退了,我夏天準備去趟首都呢,您跟我一起唄。”
聶榮看腿,搖頭苦笑:“可惜我這腿呀,不中用了。”
說話間他低頭看窗外,突然說:“那一塊紅色的區域,看著像機場。”
梁利生湊頭過去一看,笑了:“我就說吧,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為這兒不像香江,咱們再怎麼也是二等公民,在這兒,人家能自主,自治。”
當然是因為調度有方,在這一刻沒有彆的飛機起落,也不像啟德機場,當飛機起飛時,基於要劃過居民樓的屋頂,機場是那麼的大,周遭的公路如墨色的玉帶一般綿延向四方,機場的航站樓是那麼的現代,前衛。
聶榮在這一刻才恍然意識到,卻原來深市早已不是他想象中的荒灘曠野,已然是一座國際大都市了,而這一切,似乎隻是在短短幾年內發生的。
因為女王來訪的時候,它的機場可遠不及現在。
他的思維說來有點可笑,本來是來走窮親戚的,但踏進親戚家才發現人家非但不窮,還比他想象中的富有多了,而且就好比此刻,十點鐘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
再回想這幾個月來,他一趟趟的為難和刁難,他終於有點心虛了。
而在飛機落地,艙門開啟,看到正式來迎接自己的人時,那種心虛到達了頂峰。
這也導致他狀態不佳,下樓梯時甚至差點摔跤。
老爺子頭回來大陸,很注意形象的,一跤下去就慌了,路都有點走不穩。
安秘書在對麵,乾著急沒辦法,老爺子也整個是被陳柔肘著的,但她總不能一直提溜著他下樓梯吧?
陳柔眼珠子一轉,湊到老爺子耳邊說:“您得想想撒切爾夫人,要不想明天的版麵上全是笑話,就得給自己提口氣,鼓個勁兒。”
想當年撒切爾夫人上首都,三步一摔足震驚全球。
聶榮要真摔了,明天香江的報紙還不知道要怎麼陰陽他呢。
畢竟老首富,老爺子咬牙攥拳頭,一手緊肘陳柔,一步步的走下了台階。
下來就好辦了,握手合影時安秘書就在身後,會指點他該怎麼做。
當然,陳柔的任務也就算初步完成了。
到坐車的時候,她隻是老爺子的兒媳婦,也不跟他一起參會,當然坐的後車。
老爺子的行程是按分鐘算的,陳柔也有自己的行程。
而本來聶榮要求的是,在大陸的整個行程,都要由宋援朝負責押車。
但大概十一點鐘,陳柔正在婦聯幾位女同誌的陪伴下喝茶,聽座談會,就看到宋援朝徑自走了進來,並一直在盯著她看。
11:45分座談會結束,陳柔得代表聶氏捐一筆款,讓同行的秘書把支票交出去,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她的下個行程,就該是前往餐廳,跟聶榮一起吃飯了。
但隻看宋援朝的臉色她就知道有事,於是借故進了洗手間,又在盥洗台等著。
等宋援朝進來,她立刻問:“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宋援朝掏出信封來,先說:“是美金。”
又說:“整整一萬美金,換算下來將近十萬塊,郭主任給我的。”
台辦的郭主任,一月工資撐死了也就千把塊,卻給聶家的保鏢一塞就是一萬美金,他可真夠財大氣粗的。
陳柔接過錢來,又問:“你是私自來的,還是老爺子放的你?”
聶榮當然不會放了宋援朝,隻不過他在另一邊開會,宋援朝就緊急跑過來了。
現在他該回去了,手比電話:“您有什麼吩咐,隨時打電話。”
說來郭扶正那位伯伯,郭部長的關係是真硬。
陳柔通過安秘書,專門敲打過市裡的領導,暗示過他,郭部長可能存在一些越權和不當的行為,市裡領導倒是答應的很好,說他們一定會改正。
今天陳柔也看到了,領導對待聶榮的規格確實沒得說。
但在她想來,郭部長做了那麼多錯事,至少領導今天就不會讓他出麵了吧。
結果倒好,他不但來,甚至還明止張膽賄賂保鏢,他想乾嘛?
打開信封,裡麵果然是一遝子美金。
陳柔思考片刻,又打電話給宋援朝,說:“謹防他有可能錄音什麼的,你不要直接問了,如果能找到可以信賴的人,轉個彎子問問他,他有什麼事要你辦。”
郭部長塞錢搞賄賂,當然是為了辦事。
而他現在打的是聶榮的主意,那麼,他想在聶榮訪問深市期間乾點啥,那事兒會對聶氏,以及兩地的關係造成壞的影響嗎?
肯定會有,畢竟他能掏得出一萬美金,想辦的就必定是大事。
這陳柔可必須好好捉一下,畢竟她的老領導,老父親還在前線浴火奮戰,而他們那麼辛苦的拚命,可不是為了讓郭部長那種人在後方搞貪汙,作妖的。
宋援朝是個出口轉內銷的內鬼,要說可以信行的人,放眼今天的整個主會場,那一個個穿綠衣服的基本都是,那麼,他應該找誰呢?
或者說,在改革開放後,像剛到香江時,麵對金錢的衝擊,也都懵頭懵腦的戰友們,他應該相信誰還擁有赤子之心,不會為金錢所動,牢牢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
轉頭四顧,他的目光掃過大腹便便的王秘書,停在身姿筆挺的薛部長身上。
他心裡有主意,知道自己該去找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