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最初隻看到一片昏暗,但隨著視線的逐漸適應,房間內的輪廓開始清晰。
摸索著在枕頭邊找到手機,屏幕上時間顯示才七點出頭。
醒的太早了,本想再睡個回籠覺,卻發現自己已經全無睡意,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迎接著新的一天。
旋即掀開被子。
一股冷空氣瞬間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迅速穿上衣服,趿拉著拖鞋至陽台,透過玻璃窗,他遠眺著晨光熹微的天幕。
連片厚重的白雲,遮蔽著太陽。
今天是一個多雲的天氣,確認不會下雨,心情很良好。
破天荒的,餘歡提前半個多小時,就抵達了早報大樓。
他兩手各拎著一袋沉甸甸的風乾魚,輕盈地穿過寂寥無人的大廳,乘坐電梯直達十一樓。
“叮”的一聲響,緊閉的電梯門扉向左右兩側分開。
餘歡一步踏出電梯,稍許思忖。
他打算將手中的風乾魚放在總編室的門口,然後給老林發條信息,說明情況。
不過,待走到門前,餘歡把兩袋風乾魚換到手掌拎著,試著擰了一下門把手,卻發現門竟然沒有鎖。
原以為老林這個時候可能還沒來,畢竟需要先送丈母娘去卷煙廠。
出乎意料的是,老林竟然已經在總編室了。
餘歡沒有片刻猶豫,推開門扉。
觸目望去,唯見老林坐在茶桌後,手裡拿著手機,正有些詫異地聞聲看向門口。
老林的心路曆程大抵是這樣:誰這麼不懂規矩,連門都不敲就闖了進來?
然而待看清來人之後,老林臉上登時湧出深厚的笑意:“真是稀奇啊,今天這麼早就來上班。”
餘歡拎著風乾魚,一步踏入其間,門扉在他身後緩緩自動關閉。
聽見老林這話,笑著打趣說:“爸,你以前當編輯部主任的時候,我也沒見你來得這麼早過啊!”
老林放下了手機,解釋說:“今天上午你媽要開會,還有材料需要準備,我七點一早就送她去上班了。”
“哦。”餘歡點了點頭。
將手中的兩袋風乾魚放在門邊,然後走到老林的對麵,拉開椅子坐下。
“前幾天大太陽,風乾魚已經曬好了,我自己留了五條,其餘的都在這。”餘歡話音頓了頓,接著詢問道:“爸,今天許社長應該來早報大樓吧?”
老林微微頷首:“會來,到時候我拿一袋給他。”
餘歡一臉乖巧地提議:“現在還早,我們搞兩杯早茶喝喝唄?”
老林聞言,當即轉過身去開始燒水:“你想喝什麼茶?”
“鳳凰單樅。”餘歡脫口而出。
昨天的晚飯還有夜宵,都是吃的羊肉,必須得解一下還有著後勁的油膩。
老林抬眼問道:“聽說你明天要去滬上,幫有容她們開車回來?”
“嗯,早就已經約好了。”餘歡微微頷首。
老林從小櫃子裡拿出一罐茶葉,眼神及語氣中透露出關切之情:“走高速十個多小時,開長途車切莫疲勞駕駛,要注意安全。”
餘歡粲然一笑:“十多個小時的路程,我準備分兩天開。途徑贛省的時候,我打算帶容容在景德鎮歇一晚,就當作是一次自駕遊了。”
老林點了點頭:“這個計劃不錯,景德鎮的瓷器可是聞名世界,確實值得去看看。反正周末有兩天假期,你們可以走走逛逛,好好欣賞一下瓷器。”
“爸,需要我幫你帶點什麼紀念品嗎?”餘歡問道。
聞言,老林嘴角噙著笑意,輕輕擺手:“什麼都不用帶,你們兩個人玩好自己的就行了。”
“噢。”餘歡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
老林肯定不會跟他客氣,但丈母娘那邊,得帶點小禮物。
日子不緊不慢,每天好好吃飯。
吃完中飯,就吃晚飯。
這一天的傍晚如期而至。
餘歡拎著一袋沉甸甸的燕京烤鴨,從烤鴨店的門頭下邁步而出。
雖然此刻才五點四十出頭,但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將整座星城籠罩在一片昏黑之中。
街道兩邊的橙黃路燈,仿佛是一串串的小太陽,將周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路燈下車流不息,紅色的尾燈和白色的車頭燈交相輝映。
店前的行道樹葉片靜止,一絲微風也無,車輛尾氣和揚起的塵埃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使餘歡不禁微微屏息。
他側身避開匆匆的行人,將烤鴨放在踏板,跨上小電驢插入鑰匙。
隨即擰動油門,往家的方向見縫插針,疾馳而去。
途中,接到餘鬆年打來的一通電話,一番簡短的交談之後,餘歡便在小區的入口道路邊,停留下來稍作等待。
不多時,他看到餘鬆年的貨運麵包車疾馳而來。
兩兄弟打了一個招呼,餘歡騎小電驢在前,跟門崗大爺說了一聲之後,隨即領著餘鬆年開的麵包車進入小區。
片刻後,兩兄弟雙雙踏入家門。
餘鬆年自覺換上昨天穿的那雙拖鞋,鞋麵上沾染著一些灰白的膩子,還沒有清洗,很好分辨。
他三下五除二,動作迅速,迫不及待地從餘歡手裡拎過裝有烤鴨的手提袋。
隨即幾步往餐桌那邊踱去:“歡哥,給我安排可樂沒有?”
“安排了,一人一罐。”
“可以!”餘鬆年將手提袋放在桌麵,先轉身去廚房,在水槽邊擠了點洗潔精,先洗手。
餘歡不緊不慢地換上鞋,也跟著走向廚房,站在餘鬆年身後說:
“剛好你開了麵包車過來,K歌房裡麵的那些工具,都是從狗哥那裡拿的,除了人字梯我還有用以外,彆的你先幫我送過去唄。”
“沒問題!”餘鬆年爽快應聲。
他關掉水龍頭,將手裡的水漬使勁甩了甩。
餘歡見狀,在一旁台麵上扯了幾張抽紙,遞給他擦手。
牆上的掛鐘,不急不緩地轉動,時間也隨之悠然流逝。
兩兄弟圍坐餐桌,將四人份的烤鴨消滅殆儘。
再坐著閒聊了一會瑣事之後,旋即開始乾正事。
在餘歡的協助下,已經手熟的餘鬆年,一個小時出頭,就放下刮灰刀,宣告完工。
他從人字梯上爬下來,甕聲甕氣地說:“過一兩天,等它乾透了,再打磨一下,刷乳膠漆。”
餘歡滿意地環顧一圈平整的吊頂,點了點頭:“可以。”
其餘的事情都比較簡單,就不用假手於人了。
他自己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