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赤王府。
蕭羽望著眼前抱著孩子的絕代美人，眼底閃過一抹嫉妒。
“小魚兒已經三個月了吧，母妃一直想看看小家夥，兄長要不要隨我進宮見見母妃？”
這個美人不是彆人，正是蓄起長發的葉安世，他懷裡抱著的是，他和楚南月的兒子。
大名葉臻，小名小魚兒。
因為楚南月羊水破的時候，正好在吃魚，便有了這個小名。
對於楚南月，蕭羽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被深深地迷住了，以至於他現在都忘記了原本迷戀的月姬。
可惜，楚南月的身份不是他能用手段就可以搶過來的。
他對葉安世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嫉妒的同時，也十分羨慕。
葉安世並未注意到蕭羽的表情，心神都在兒子身上，聽到蕭羽的話，他連頭沒有抬一下：“相見不如不見，她若有心，又何須你開口。”
入天啟已有大半年之久，明明都在一座城裡，母子倆卻一次都沒有見過。
易文君不來見他。
葉安世也沒有去見她。
易文君如何想沒人知道，但葉安世覺得挺好的。
“母妃一直很想你，她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你。”
葉安世抬起頭，臉上柔情一斂，淡漠道：“我早跟你說過，我不在乎那點親情，與其在這兒跟我玩心眼，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破局，你現在的處境可不太好。”
來天啟城大半年，葉安世也知道不少情況。
自從白王眼睛複明之後，曾經投靠他這個弟弟的一部分大臣轉投了蕭崇。
今年，蕭瑟回天啟，太師董祝為其站台，又瓜分了一部分的朝堂勢力。
可以說，眼下三位封王的皇子中，隻有蕭羽的朝堂勢力最弱。
“直說吧，找我來何事？”
“昨日瑾言去了大將軍府，我們要他的所有動向。”
這話不是蕭羽說的，而是房內傳出來的。
聽到這聲音，龍邪和岩森立刻退了下去。
在這赤王府中，任何事都瞞不過他們兩人的眼睛，但唯獨這個人，每次隻和赤王交談，就連龍邪和岩森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過他們不知道，不代表葉安世也不知道。
他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幽幽道：“原來是濁清大監，隻是不知大監口中的他，是何人？”
“琅琊王世子，咱們那位表兄。”蕭羽冷笑道。
“彆咱們，我和他可扯不上關係。”葉安世抱著兒子站起來：“還有無其他事，趕緊說，我還得去梵若寺呢。”
原本他和楚南月是結伴去梵若寺看望忘愁師叔，給兒子求一個開光的護身符，哪知半路被蕭羽叫來了赤王府，現在楚南月還在外麵馬車上等著他呢。
蕭羽搖頭：“兄長慢走。”
葉安世抱著兒子走了。
蕭羽折身進了後麵的房間，許久之後才出來。
第二天，天命齋九九道被殺一事，便傳遍了整個天啟城。
天命齋，名字雖霸氣，但加入的都不過是一些天啟城中的鐵匠鋪、布麵坊、小妓院等不入流的商家。
他們彼此之間會互通信息，相互扶持，這些商家按時給天命齋交供，天命齋則保護這些小商戶不受欺壓。
總結起來，天命齋就是一個收保護費的組織。
當然了，金銀在九九道眼中都是其次的，他更需要的是，這些小商販嘴裡的消息。
因為小，所以不易讓人察覺。
九九道曾酒後說過一句豪言，隻論天啟城九九八十一條道上的消息，他們天命齋不必百曉堂和暗影樓弱。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九九道是天啟四少之一，而天啟四少代表著天啟城底層百姓。
更重要的是，九九道是蕭瑟的人。
白王府。
蕭崇微微皺著眉頭：“聽說天命齋的九九道死了？”
白王府幕僚淩邵翰點了點頭：“死了，九九道雖然在上等人眼中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但實際上在天啟城人脈很廣，有些事情拜托他去做，甚至比京兆府尹還管用。
他的死，對於六皇子影響很大，不僅失去了一個強援，甚至因此會影響天啟四少的選擇，而天氣四少的選擇，代表著天啟底層百姓的選擇。”
“是啊，殺了九九道這樣一個人，便等於和整個天啟城的底層百姓為敵。”蕭崇歎了口氣：“而現在，很多人以為，殺他的人——是我？”
“探子說，九九道是被一劍斃命，六皇子帶人去看過了，可以確定是天劍門所為。”
原本九九道是死於暗河之手，但暗河不是投靠了楚國麼。
如今在這場皇子博弈中，取代暗河的便是天劍門。
說起天劍門，還與楚昭有些關係。
當年他大鬨天啟城，李長生凍結他的劍氣，砸出了一個大湖。
這個大湖在最近二十多年間，吸引了許多練劍的劍客，成立大大小小不少門派，天劍門便是其中之一。
而天啟城中誰都知道，天劍門是白王的勢力。
蕭崇手指輕輕敲著案幾桌麵：“看來天劍門轉投了赤王，他這是想拉我下水啊。”
淩邵翰點點頭，又搖搖頭，猶豫了一下後，說道：
“邵翰猜測，不是轉投，天劍門隻怕一開始便是赤王的人，或者是九皇子的人，畢竟天劍門是九皇子給殿下您拉攏過來的。”
走過一趟暗河，蕭崇便知那位九弟背叛了自己，不由得苦笑道：“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九弟他為何要背叛我，一步錯，步步錯，如今還有什麼辦法嗎？”
“有。”
淩邵翰沉聲道：“既然赤王和九皇子想要讓我們與永安王結怨，那我們偏偏不如他們的意，京兆尹那邊上午來問過，這件事是明辦還是暗辦，他大概也清楚，這件事並非我們所為。
我已經回了，要大辦，還是要人人皆知的大辦，這個人請賣給永安王，也告知一下赤王和九皇子，如果他們再這麼拉我們下水，我們或許會倒向永安王。”
“隻怕六弟不會買我們這個人情。”蕭崇呢喃了一句，突然猛地一震：“等等，邵翰，你方才說他們是拉我們下水？”
淩邵翰疑惑地嗯了一聲：“有什麼奇怪嗎？”
“你說他們為何拉我們下水？”
淩邵翰想了想，回道：“前兩日瑾言公公去了一趟大將軍府，今日一早葉大將軍便離開了將軍府，此事我問過楚國那位四殿下，據說是與琅琊王世子有關。”
蕭崇點點頭，沉吟道：“如果，我是如果，事情按照如今天啟城的形勢下去，那麼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是誰？”
“大概是六皇子。”淩邵翰沒有一絲猶豫。
“不錯，會是六弟，那麼赤王想要上位，就要讓天啟城的局勢混亂起來，越亂越好，如此他才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你覺得死一個九九道，天啟城的局勢能大亂嗎？”
淩邵翰想了一下：“雖然九九道的身份地位不高，但他在天啟城確實頗有勢力，這會影響到六皇子在天啟的根基。”
“確實如此。”蕭崇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出手絕不會如此簡單。”
淩邵翰沉思了起來。
蕭崇也思索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他猛然開口：“邵翰，你說什麼人死，才能讓天啟局勢大亂？”
“殿下的意思是？”淩邵翰一驚：“赤王不敢吧。”
“未必。”蕭崇搖頭：“傳信二師父，讓他保護好父皇，同時傳信大師父，讓他即刻動身來天啟。”
永安王府。
蕭瑟脫下了他的那一身狐裘，換上了青衣蟒袍，雙手攏在袖中，望著天空中的飄雪，不知在想些什麼。
雷無桀站在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蕭瑟，人死不能複生，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給九九道報仇，你可不能頹廢下去。”
蕭瑟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