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覺得他們能比皋月君更好打交道。這一番說辭,無外乎推諉,而核心的意思隻有一個:這樁生意是做不得了,歿影閣概不負責。皋月君三言兩語,不過是把自己清清白白摘了出去,她再想糾纏也無從發力。
纖巧的靈蝶提著茶壺在半空撲扇,皋月君招來它,接了一盞茶在手裡捧著。她還是笑盈盈地,沒有催促霂,也不再與她搭話。話說到這份上,再賴著不走似乎也沒有意義了,但霂著實覺得憋悶。她可是為這樁事不知托了多少人,為她帶信來歿影閣,也為此與歿影閣底下的人打了不少交道,那些財物與精力的損失,此刻一旦想起,就讓她心頭抽痛。
況且,最後走到這裡的路上,還一直頂著如月君的追殺。付出的太多,這願望也縈繞在心頭夠久,若是就這麼突兀地落空,失意而去,實在令人心不甘情不願。
關於去留的決定權,卻也不在她手裡。
霂正想伸出手,也呷口茶下一下火氣,皋月君忽然輕微地偏過頭去。她身後的陰影忽然拔高,如同有一道黑暗的影子,此刻活了過來一般。緊接著,一個身著黑褂的男人從其中露出了麵目。他相貌不算顯眼,眉目平淡,並不顯山露水,霂卻是依稀認得,這就是歿影閣幾員大將中的吳垠。
“皋月大人。”他問候罷,頓了一頓,言簡意賅,“有了些進展……還請您過目。”
他斜睨了霂一眼,沒有再說下去,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足夠明白了。皋月君張開手,對著霂笑吟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妾身這裡還有些事要忙,你還請自便。出去的路,你應當是知道的吧?”
說罷,她不待對方回答,便盈盈起身離去了。吳垠緊隨在她身旁,一個眼神都不多給還在那邊坐著的客人。
霂的手還停在桌上僵硬著,卷起嘴唇,像與空氣賭著氣。直到皋月君的衣角消失在視野裡好一會兒,她才繃著臉站起來,沿著來時的路朝外走。
她的腳步跺得太重,時不時震下洞頂凝結的水珠,砸落在石質的地麵上。通道裡仍是幽靜的冷光,餘光時而能瞥見形態奇詭的鐘乳石,折射出光怪陸離的綺麗色澤,可惜霂完全無心欣賞。這處通道很空曠,鮮少看見彆處紮根洞內的巨樹,僅有些根須攀附在石壁上。這讓她連看路的工夫也省了。
待她轉過一道彎,險些直衝衝朝著立在那兒的一個人撞上去。
“小心一些。我大老遠就聽見您出來了,您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那道嫻靜的身影這樣柔婉地說。她伸手攙了霂一下,儘管是禮數,也顯得頗為體貼溫柔,與氣衝衝的另一人對比鮮明。
“無非是沒有得償所願罷了。你的消息靈通,我猜我也無需多言。”
霂撇了撇嘴,倒是在這位熟人麵前將怨氣收了收。她站直了身子,看了葉雪詞一眼,摸不準對方是不是在等自己,又是要做什麼。不過,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先前你給我那幾人消息,怎麼偏偏漏了一個?”
“我能給你兩人的消息,是因拿到了他們的毛發。”葉雪詞重新恢複了挺拔的站姿,聽霂問起此事,她輕輕搖頭,“另一人,當時我沒有機會接觸,便不曾有可供推算的材料。”
“也是哦,彆說是接觸那小子了,想注意到他都不容易。我連他長什麼樣都記不住。”霂擺了擺手,仿佛要趕開什麼煩人的思緒,“雖然如此,你提供的信息還是足夠詳儘,要價也著實不高。如今乾這行的魚龍混雜,我見過販賣情報的人,要麼給的消息劣質模糊,或是獅子大開口,但凡有一個優質的消息就漫天要價,像你這樣的可少得很。”
葉雪詞交叉的十指端方地放在身前,恰到好處地傾側著身子,耐心聽她絮絮叨叨抱怨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