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領著墨奕,跟著九方澤和莫惟明,鬼使神差地來到虞府前。
還站在牆外時,梧惠就覺得奇怪。不知是為了節省燈油還是什麼原因,院兒裡不點燈。九方澤將門打開,老舊而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四下都黑漆漆的,總讓人覺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竄出一個鬼影。
不遠處高大漆黑的、建築的剪影,就是虞家的樓。就仿佛一個蜷縮在此地沉睡著的、如山一樣的怪物。真可怕,它好像隨時會站起來。看久了,甚至有微弱的、伴隨呼吸的起伏,像有生命似的。梧惠揉揉眼睛,確信隻是錯覺。
“進來吧。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也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在黑漆漆的庭院裡,沒有燈,也沒有下人。唯一的光源,是附近紛飛的某種螢火蟲。疏於打理的花壇雜草叢生,知了聲嘶力竭的鳴叫惹得人心煩意亂。可若忽略它們,整個庭院又透著一種死一樣的寂靜。
不說輕車熟路,但莫惟明比她冷靜得太多。他熟練地跟著九方澤,步伐沒有一絲猶豫。她不由得攥緊墨奕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但墨奕比她平靜太多了。
除了這種氛圍,梧惠更擔心的,是莫惟明的說辭。他沒有告訴九方澤,在這陌生的孩子的麵孔下,隱藏著他再也熟悉不過的人。
那時他的確看出了一些端倪吧?否則怎麼能這麼輕易放他們進來?也不好說,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們的關係當真變得緩和了些。
莫惟明當然也沒告訴他,這身體的主人,就是讓虞穎陷入沉睡的罪魁禍首。否則九方澤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雖然梧惠清楚,並不能將全部的罪責,推脫到一個好心的小妖怪身上。但人的情緒一旦上頭,後果是誰也無法預料的。不論莫惟明是否打算告訴他,都不該是今天。
她提心吊膽地走。隻是這麼短短一段路,她總能看到附近閃過奇怪的殘影。她又想起來了,自己的一隻眼睛,能看到本不該看到的東西。但她並不打算遮住正常的眼,否則要被那些異象嚇出個好歹來。她不斷地安慰自己,隻是這種古宅上了年頭。出現一切奇奇怪怪的器靈,或者有些“過去的人”,倒也正常。
真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進到建築內部,梧惠卻並不覺得輕鬆。她隻覺得更壓抑了。屋裡也十分昏暗,隻點了有限的燈。這兒的人就這麼過日子?可真夠精打細算的。
雖然屋子裡有了些丫鬟,但梧惠看著她們,也覺得詭異。一個兩個都清清瘦瘦,穿著相同的衣裳,雙目無神,行屍走肉一般。她們都是無法離開深宅大院,直到變得麻木的可憐人。
算了,不要想了。都跟她沒什麼關係。
上樓時,九方澤問:“您說這個孩子,遇到了和大小姐相似的情況……難怪我覺得熟悉。她也是受到琥珀詛咒的人嗎?”
“與其說是詛咒,不如說……罷了,從結果來看,這麼說也沒錯。這孩子,也隻是想看看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人是什麼樣的。”
“沒什麼參考價值吧?大小姐的情況更複雜……算了。”
梧惠也沒想到,九方澤會這樣寬容地滿足一個“孩子”的心願。當然,和莫惟明聲稱在做此方麵的“研究”有關。九方澤一定是希望虞穎能醒來,可是……他大概也做好了這種事一輩子也不會發生的準備。
一輩子?真的要一輩子嗎?人生如此漫長。
“你陪她進去吧。”莫惟明對梧惠說,“我與九方先生,在走廊說些話。”
九方澤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也對梧惠說:“如果有什麼問題,立刻叫我們。”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