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這的確是大案。
但問題在於,他們手裡壓根沒線索啊。
趙都安卻懶得解釋,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封皮的小本本,朝桌上一丟,說道:
“傳令下去,梨花堂全體出動,我要你們一日之內,將這本子上第五頁到第十八頁間,記錄的所有人都抓回來,打入詔獄,等待審查。”
錢可柔疑惑拿起,翻開,其餘三人抻脖子看,繼而愕然。
隻見小本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個名字,遍布大虞朝堂各大小衙門。
趙都安提及的區間,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員。
這些是他了解得知的,曾在莊孝成一案中,曾經上書彈劾自己的那批官員的名錄。
是的,趙都安將這段日子,所有與他明確為敵的人,都寫在了小本本上。
其中少數劃掉了,比如呂梁,比如裴楷之。
但更多的,還在。
可惜,他緝司的權限,隻能簽署逮捕五品以下官員的手令。
五品以上,就必須馬閻親自簽署拘捕令了。
可饒是如此,他要求逮捕的官員人數,也達到了恐怖的五十八人。
“大人……您這是要……”
錢可柔張了張嘴,捧著小本本的手微微發抖。
一口氣逮捕五十八名官員,這是足以轟動整個朝堂的大事。
瘋了……絕對是瘋了……
“大人,您不要與我們說,這五十八人都與逆黨有關。”
沈倦也收起吊兒郎當,罕見地正色起來。
趙都安表情如常,平靜道:
“不該問的彆問,本官既敢令你們抓人,自然有依憑,你們隻要去做事,有任何麻煩,本官一人擔之。”
侯人猛眯起眼睛,第一次正視這位上司。
哪怕以他的瘋狂,都被這位上司的手筆震住了。
繼而湧起的,便是難以言喻的興奮。
作為原牡丹堂的刺頭,他這把刀在梨花堂藏了太久,幾乎要生鏽。
聞言目露凶光:
“大人說真的?若那些人拒捕該如何?”
趙都安淡淡道:
“那是伱們的事,我隻要人,活的,拘不回,你們也彆回來了。”
侯人猛哈哈大笑,抬手撕下五頁紙,抱拳道:
“卑職這就去辦!必不辱命!”
說完,黝黑桀驁的漢子,殺氣騰騰離開。
“這……”錢可柔懵了,卻見向來擺爛躺平,準點打卡,絕不加班的沈倦忽然笑了笑,也輕輕扯下五頁紙:
“大人有命,做下屬的,哪敢抗命?”
說著,他轉身也走出堂口,嘴角舌頭輕輕舔舐嘴唇,顯露出往日不曾有的戾氣鋒芒。
錢可柔愣住了,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沈倦。
“咳……老頭子我半退了,比不得年輕人。”
裝透明人的鄭老頭忽然笑了笑。
錢可柔心中一喜,心想總算有個正常人了。
下一秒,卻見往日裡在衙門裡隻喝茶看報,餘暇時間隻喜歡一個人擺弄木雕,有一手極好的雕工的鄭老頭,竟也走上前來。
輕輕撕下三頁,笑了下:
“但大人有這般氣魄,老鄭我也不能掃興不是?”
錢可柔雙目茫然,目送鄭老頭也走出堂口,去召喚隨從官差,披甲執銳。
她看著僅剩的一張紙,臉色變幻不定。
終於也一咬牙,撕了下來,攥在手裡,碎碎念著:
“要瘋大家一起瘋……”
然後話也不說,徑直也朝外奔去。
隻剩下大堂內,趙都安獨自一人端坐,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麵前桌上丟著被撕去十四頁名字的小本本。
風吹過,隱約露出本子前兩頁上,李彥輔,與莊孝成的名字。
……
……
這一日,詔衙內的人們驚訝看到一幕奇景。
往日裡遊手好閒,歲月靜好的梨花堂中,突然蜂擁而出大批官差。
四名錦衣校尉各自領著一群隨從官差,提刀縱馬,殺氣騰騰奔出衙門,朝著京師不同的方向疾奔。
某條街道上。
侯人猛騎在馬上,策馬揚鞭,招搖過市。
沈倦率領的隊伍暫時與他同路,二人並馬而行。
頂著黑眼圈的躺平二代忽然以氣機將話語遞入侯人猛耳中:
“老侯,你覺得姓趙的能不能頂得住?會不會拍拍屁股走了,咱們背鍋?
一口氣抓五十八名官員啊,雖說都是五品下的小官,但沒有個說法,也要命啊。”
侯人猛攥著刀柄,瞥了他一眼:
“你怕了就滾回去,把你拿的名單給我,老子不怕,姓趙的敢說,我就敢做,他若跑了,我就一刀砍了他個孬種,再自殺。”
沈倦罵罵咧咧策馬離開,心說都是一群瘋子。
不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既要鬨大,那就鬨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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