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周丞緋紅色的官袍後,脊背悄悄沁出細密冷汗。
他沒想到,詔衙竟不聲不響,掌握了夏江侯如此多的罪證。
雖然最要命的一些,比如與他的一些交易因缺乏證據,並未事發。
但隻以這些已有的罪狀,便足以將這位世襲侯爵送上秋斬刑場。
可夏江侯若入了牢獄,會不會供出他們這些人?
周丞飛快於腦海中過了一遍,確認自己雖從對方手中撈了不少好處。
但每次都很謹慎,沒有留下證據。
況且,隻要夏江侯入獄,那想他閉嘴的人,大概比會出手救他的多出數倍。
“此人竟如此罪大惡極,若非督公指出,本官險些被他欺騙!”
周丞翻臉如翻書,義憤填膺道。
方才那些站出來的臣子如夢方醒。
紛紛調轉槍口,大罵夏江侯,請求女帝嚴懲不貸。
這場針對趙都安與馬閻的彈劾,也好似被所有人忘記,成為了夏江侯的審判會。
……
……
就在朝堂審判如火如荼之時。
趙都安也離開家宅,朝著皇宮方向走出許久。
太陽升起後,陽光熾熱,他躲在車廂中納涼。
沒有手機,顛簸的車廂也著實不適合看書……
尤其這年代的話本故事,不是才子上了佳人,就是才子上了女鬼,或者才子尚了公主……
趙都安表示,這個年代的作者膽子太小,連幻想都不敢寫女帝,鄙視之。
隻能無聊地看窗外風景。
然而起初外頭街道景象還一切正常,漸漸的,他卻生出不安來。
“小王,還沒到皇宮麼?”趙都安忽然問。
車夫小王也奇怪道:
“大人,好像不大對勁,這條路我走過不止一次,但不知怎麼的,這條街好陌生。”
說話的時候,他也操控馬車降下速度來。
趙都安起身,下意識握住佩刀,挑起車簾。
隻見二人不知何時,拐入了一條清冷的街道。
兩側是一棟棟鋪子,卻都空蕩著,沒有半個行人。
也沒打烊,店鋪都敞開著。
包括路邊一個麵館,鍋裡甚至還有翻騰的麵條,與散發出的嫋嫋熱氣。
偏偏卻沒有半個人影。
“停車。”趙都安沉聲道。
車夫也意識到危險,忙勒緊韁繩,按住腰間武器,警惕地打量四周。
主仆二人下了車,先朝後方望去。
卻見二人過來的方向街道綿長,好似望不見儘頭。
再看向前方,也是一般無二模樣。
“大人,這怎麼……”
姓王的年輕官差臉色發白:
“我們不會遇到鬼打牆了吧。”
趙都安抬手削了他一個頭皮,罵道:
“青天白日,哪來的鬼怪?”
他臉色難看道:“不過,我們的確遇到麻煩了。”
這一刻,他想到了天師府那名“散官”的預警:
他頭頂縈繞的血光之災!
趙都安起初以為,這場災劫應在夏江侯身上,但昨日卻並未發生。
卻不想,竟於此刻到來了。
“大人,您是說有人……”車夫小王愣了下。
趙都安卻打斷他,忽然看向遠處,臉色微變:
“那是什麼?”
小王下意識扭頭望去,繼而隻覺腦後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趙都安收回掌刀,抬手抓住暈倒的下屬。
有了朱逵的教訓,他對身邊的人難免多了個心眼。
雖然無法確定,拐入這條古怪街道,是否與車夫有關,但他都沒必要冒險。
況且,麵對足以威脅他生命的敵人,多一個隨從也用處不大。
“抱歉了,若與你無關,等我解決了敵人,再帶你出去。”
趙都安將下屬丟進車廂,然後抬手安撫躁動的馬兒。
“鏘”的一聲拔出佩刀,邁步朝前方走去。
安靜的街道,綿密建築群。
空中悄然浮過一片雲,遮住了熾熱的陽光,灑下陰影。
趙都安提刀而行,走出數百步,猝然停下了腳步。
街道前方有一座茶攤,倚靠著一麵灰磚砌成的牆,茶攤撐起的雨棚下,擺著區區兩張桌。
其中一張桌旁,條凳上端坐著一個人。
披著灰色的罩袍,頭戴鬥笠,罩袍內,竟是白色的劍士袍服。
他低著頭,正安靜品茶,桌上除了一隻茶壺,一隻茶碗,便隻橫放著一柄劍。
一柄未出鞘的長劍。
一名……劍客?
趙都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伱在等我?”
劍客緩緩抬起頭,鬥笠下方,靛青色鬼臉麵具後傳來笑聲:
“久仰大名,趙都安。”
趙都安盯著那張鬼臉,輕輕歎了口氣,心想小王你猜對了。
青天白日,真有鬼怪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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