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彥輔能找自己啥麻煩?
馬閻不置可否,說道:“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你比我懂。”
“……”
不是,小馬你什麼態度,你啥時候也學會陰搓搓諷刺人了?以前冷漠霸道拔刀就砍的狠人做派哪裡去了?
趙都安一臉惋惜。
……
……
二人逗悶子的功夫,錦衣隊伍抵達皇宮。
大宴儀擺在“奉天殿”,午門外則已建造出了一座巨大的新年花燈,高度幾乎堪比皇宮城牆。
此刻一大群匠人,在禁軍們的“保護”下,忙忙碌碌。
而在皇城外,主乾大街上,更早已懸掛無數燈籠,主打一個年味。
大宴由禮部主辦,光祿寺籌備。
按照規矩。
尚寶司的人員會在奉天殿內設好禦座。
錦衣衛負責在殿外東西兩側插上黃旗。
金吾等衛在殿內東西兩側派二十四名護衛官。
禮部下轄的教坊司負責於殿內設九奏樂歌,在殿外設大樂,在殿下立三舞雜隊。
光祿寺負責禦座下方西麵設酒亭,東麵設膳亭,在酒膳亭的東西則分彆設珍饈亭、醯醢亭。
禦座的東西兩側設禦筵,皇太子座設在禦座東,西向
——不過因為太子涼了,這個位置撤去。
諸王則分列在禦筵兩邊,東西相向,由北向南依次排列
——恩,今年一個王爺都沒入京,所以這塊也撤去。
大臣中四品以上在殿內,五品以下在殿外東西兩邊的走廊。司壺、尚酒、尚食等官署人員於附近隨侍……
主打一個井井有條,職責分明。
趙都安抵達時,發現整個奉天殿已經布置了起來。
他一副閒人姿態,到處閒逛,不時和相熟的女官打趣,陸續開始有官員入宮,趙都安就笑嗬嗬招待,一副“男主人”的姿態。
半點沒有臣子在宮中的拘謹,主打一個像回家了一樣,看的百官麵麵相覷,心想所以麵首的傳言是真的?
說起來,雖說京中乃至整個天下都盛傳趙狗乃是女帝麵首,但這個事始終處於“傳言”階段。
沒有得到過官方證實。
地位高的官員更一直沒徹底相信這個說法,隻將他當做“寵臣”看待。
當天色轉暗,陸續有重臣到來。
“袁公……你可來了,我啊,來了許久了。”
“太師,您可慢點,哈哈……韓學士你們也來了?快坐。”
“薛樞密使,今日氣色當真喜人,這裡坐,位置早準備好了。”
“湯國公,怎麼不見千金和小公爺?哦,在外頭啊。”
每來一個人,趙都安就與之寒暄。
等穿著緋紅官袍,鬢如反蝟,眉近紫石,須發沿著臉頰兩側幾乎與鬢角連接於一處的李彥輔攜其子到來時,趙都安起身,笑眯眯道:
“相國可算來了,呦,小閣老近來可好哇?”
李彥輔眯著眼睛,緩緩走入奉天殿,神色風輕雲淡。
其身後跟隨的李應龍麵色不佳,冷哼一聲,拂袖便朝一側坐席走去。
嘖,都不搭理我了麼,這家夥沉穩了啊……趙都安頓覺沒趣,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這時候,夜色已至,整個奉天殿火紅燈籠高掛,大殿中歌舞陣陣,儘是宮廷禮樂。
忽然,殿中樂曲一變,轉為“大樂”,群臣起身,望向殿外,隻見外頭一架車輦眾星拱月般到來。
身穿龍袍,威嚴雍容的大虞女帝緩緩下了車輦,在莫愁等女官的陪同下,在禮樂中入殿。
“恭迎陛下!”
趙都安站在群臣中,因品秩的緣故,位置靠近殿門,率先看到女帝從麵前走過。
今日的徐貞觀盛裝打扮,容貌相較往日,更勝一籌,近乎令人目眩。
然而滿殿臣子卻紛紛垂首,不敢直視。
等禦座升起,徐貞觀入席落座,道一聲“眾卿平身”。
禮樂休止,群臣落座。
光祿寺的人開始將一道道菜肴送上,伴隨花卉,又是一連串的表演。
趙都安看著群臣一個個端正坐姿,麵對桌上的菜肴一動不動,他嘴角直抽搐,心說還真給繼母說對了,這宴席壓根不給人吃飯的機會。
好不容易撐到一大堆禮儀結束。
徐貞觀環視群臣,麵帶笑容:
“今夜除夕,朕與諸卿共聚宮中,頗感欣慰。過去一年,朝中風雨頗多,幸仰賴眾卿群策群力,保我大虞江山,天下黎民……”
一頓念稿後,群臣紛紛表態,都是老演員了,流程熟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宴會將按照流程結束時。
忽然,座位極為靠前,隻在女帝下首的李彥輔緩緩站起身,於眾目睽睽下拱手道:
“陛下,值此良辰,老臣正有一事欲奏。”
殿內樂曲都一下小了許多,女帝坐在禦座上眯眼俯瞰李彥輔:
“哦?相國何事竟要在這宴儀之上啟奏?”
李彥輔好似沒聽出女帝話語中的不悅,他神色鎮定,麵如往常,異常平靜地說道:
“今歲初夏,彼時白馬監使者趙都安曾越權,擅自抓捕逆黨匪首莊孝成,致其走脫……
彼時鬨的滿城風雨,後雖陛下查清,非趙都安本意,然則卻也曾定下期限,要其抓回匪首……如今,已是歲尾,卻不知當初許諾此事,可還作數?”
靜。
奉天殿一下安靜的落針可聞,連奏樂的樂師都默契地停下,感受到了殿中瞬間變化的氣氛。
原本喜氣祥和的氛圍,眨眼功夫,變了味道,隱隱多出幾分凝重來。
趙都安眉毛一挑,心說小馬你真是烏鴉嘴,還真給你說中了。
而其餘大臣,紛紛麵色,更有許多人表情茫然,不知道相國發了什麼瘋,非要在今天,此時此刻上奏此事?
哪怕你要做文章,就不能等明天麼?
等下次上朝,再彈劾麼?
“李大人!此話不妥吧!”率先打破沉默的,赫然是白馬監司監孫蓮英。
這位老宦官行事低調,在殿中也不起眼,但這會卻是第一個開口,吸引來眾人注意的。
孫蓮英坐在長桌後,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咱家身為白馬監司監,彼時趙都安犯下的事,亦是我白馬監之事。其當日給莊孝成逃脫,後來早已查清,非是他所為,而是匡扶社布下的圈套。
好,哪怕退一步,一碼歸一碼,但這大半年來,趙都安抓捕逆黨何止數十?
整個京城匡扶社分舵被他連根拔起,詔衙中的內鬼亦被其揪出……若說戴罪立功,單單這些,莫非不算功績?這還未論及其這大半年來,做下的一樁樁,一件件的功勞……”
李彥輔神色平靜,打斷前者:
“孫司監,你所述之功勞,且不說並非他一人之功,多有旁人助力,哪怕是他一人作為,但國有國法,功過豈可隨意相抵?
何況,區區一個分舵,與莊孝成首級如何相提並論?孰輕孰重,你莫非分辨不清?莫說一個分舵,便是兩個,三個,又如何抵得過一個莊孝成?”
頓了頓,他又道:
“當然,若陛下以為,趙都安之功過足以抵扣,老臣自然不敢有異議,故而,才鬥膽發問,當初許諾可否作數?”
“你在質問朕?”
徐貞觀平靜地俯瞰李彥輔,她頭頂垂下的珠簾後頭,一雙明眸刺出冷淡的神光。
趙都安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道:“陛下……臣……”
“你住嘴。”徐貞觀一個眼神,把他嘴邊的話堵住了,繼而在趙都安懵逼的眼神中,女帝轉回頭,盯著李彥輔:
“相國,你是在質問朕?”
李彥輔緩緩垂頭,卻沒有坐下,隻是拱手:“老臣不敢。”
“不敢?”徐貞觀輕笑一聲,幽幽道:
“朕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不等李彥輔回答,徐貞觀忽然目光掃過全場,淡淡道:
“此事且先放在一旁,朕正有一件事要宣布。”
“莫愁。”她喚了一聲。
不遠處的“女宰相”緩緩走來,從袖中取出幾封折子,一卷擬好的聖旨。
趙都安愣住,殿中群臣也都茫然,不知女帝葫蘆裡賣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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