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走。”
寧夫人自艙底的暗格中站起身,並將女兒徹底擋在身後。
因這個動作,導致她中門大開,沉甸甸的胸脯填入漕幫第一殺手的眼孔裡。
左榮眼中先是詫異,繼而為這端莊婦人的氣質所吸引,寧夫人雖已育有數子,但在嫁人普遍早的古代,哪怕身為人母,年歲依舊不大。
尤其出身大戶人家,又為總督正妻,嫻靜的眉眼,不俗的身段,令在漕幫中玩弄慣了女人的左榮都狠狠驚豔了一把,他居高臨下道:
“夫人知道我們是誰?”
臨危不懼,嫻靜端莊的寧夫人淡淡道:
“膽敢襲擊我們,無論是哪一家,都絕不會為了劫財,思來想去,我母女兩個最大用處,無非是作為籌碼,與我家老爺談判。”
“哈哈,不愧是總督夫人,與花船青樓上的婊子就是不同。”左榮哈哈大笑,忽然一巴掌抽過去。
“啪”的一聲。
寧夫人被打的側過頭去,白皙臉頰浮現手印。
左榮微微蹲下,左手拄棍,右手粗糙手指挑起總督夫人的下頜,眼神冰冷:“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女人。”
說話間,大手下滑,就要探入寧夫人的衣領中大肆揉搓抓握。
寧夫人死死盯著他,平靜說道:
“你背後的人,既要與我家老爺談判,就必須交換一些東西,到時候,我可以要老爺與你的主子說,換你的命。”
左榮手指頓住,戾氣橫生,身體進一步靠近,陰惻惻笑道:
“你說,你們兩個人,是否可以拿來做兩次籌碼?你再猜猜,我這種亡命徒,會不會守你們官場上那堆臭規矩?對了,忘記說了,我喜歡吃嫩的。”
說話間,他眼睛往婦人身後保護的少女瞟。
寧夫人咬著嘴唇,帶著血絲的眸子死死盯著他,忽然嫣然一笑:
“讓孩子出去,我單獨與你談談。”
左榮愣了下,眼中卻流露出權衡之色來,就在這時,艙外傳來聲音:“榮爺,後頭有船靠過來了!”
漕幫頭號殺手眉頭一皺,站起身,撇下一句“將這兩人綁了”,便抽出地上的烏黑長棍,邁步走出船艙。
抬起頭,驚訝望見後頭一艘疑似商船似察覺了這邊動靜,迅速靠近。
甲板上,隱約可見一名錦衣華服的公子站在最前頭,身旁似有女子,以及大批家丁護衛。
“麻煩……”左榮不悅,道:“讓咱們的船去攔截,將人殺了。你們立即操船,準備離開。”
不管後頭是哪家的公子少爺,既膽子這麼大,敢靠近,也索性一同滅口。
……
趙都安眼含驚訝地站在甲板前頭,手裡還端著吃了一半的飯碗和筷子。
他用筷子往前指了指,好奇道:“這是遇上水匪打劫了?這麼凶?”
山有山匪,水有水匪,一路南下,遇上這種事還是首次。
海公公卻搖了搖頭,道:“方才離得遠,咱家看的不大清,但隱約瞥見這船上升起漕運衙門的旗子。”
趙都安愣了下:
“是運送漕糧的船?不……這明顯是載人的,那就是漕運衙門裡的官署船隻?誰這麼大膽子,敢截殺官船?”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監淡淡道,繼而輕咦一聲,饒有興趣道:
“對方似要先下手了。”
趙都安望去,隻見那艘被血洗的船隻沒動,倒是附近那條“黑船”與之交錯,楊帆徑直朝他們撞了過來。
黑船上,一名名漕幫的殺手長刀出鞘,殺氣騰騰,隻等船隻靠近,便會跳躍過來,展開殺戮。
不是……建成道民風這麼剽悍的嗎?趙都安咋舌,隨口道:
“老侯,跟對麵打個招呼。”
“是!”侯人猛嘿然一笑,一揮手,梨花堂的一群精銳取出弩箭,整齊劃一輪攢射。
“噗噗噗!”
箭矢如飛蝗,刹那功夫,割麥子般放倒了數名漕幫殺手。
“不對勁!是官軍!”黑船上的蒙麵人們大驚失色,慌忙閃避。
然而模樣如猢猻的宋進喜卻已冷冽一笑,帶著數名大內高手如離弦之箭,踏水掠過河麵,衝上黑船,連刀都懶得拔,一拳一腳,便將一眾殺手屠戮一空。
遠處,正要駕船離開的左榮瞳孔驟然一縮,心中暗忖:
莫非護送寧夫人的,總共兩條船?雙方是一起的?
來不及細想,左榮心中發狠,人已拎起沉重的烏黑鐵棒,裹著凜冽的寒風,幾步奔到船尾,重重一踏!
“砰……”
船頭上抬,船尾下沉,他竟以一己之力,撼動整艘船隻。
旋即,借力如炮彈一般,高高躍起,蒙麵背負鐵棒的殺手沒有去理會被屠戮的黑船,而是如同一頭飛在空中的鷹隼,人在半空,探出“利爪”,朝屹立在船頭,一副看熱鬨姿態的華服公子抓去!
擒賊先擒王!
隻要殺了這領頭的公子,其餘護衛不戰自潰。
左榮人在半空,見那錦衣公子依舊站姿鬆垮垮,周圍一群護衛也是一副老神在在姿態,全無警惕,不由心中鄙夷,仿佛已預見到一棍子打爛其頭顱的一幕。
趙都安神色古怪地望著虎撲而來的蒙麵殺手,嘀咕道:
“還是個高手,這一躍,至少是神章中品以上,甚至更高。”
海公公攏著袖子,如同少爺的老管家般:
“能調集這麼一群人的,在地方上也不算小人物了。”
趙都安點了點頭,慵懶道:“那就打斷雙腿,留一口氣吧。”
左榮越來越近,突然心中生出強烈不安,眼角餘光終於瞥見一個背著酒葫蘆,手持彎刀的刀客醉醺醺,卻突兀地站起身,騰身一躍。
“噗!”
浪十八雪亮彎刀掠過,兩條腿如麻杆墜入河水,左榮眼前一黑,隻覺丹田劇痛,幾乎暈厥過去,大聲慘叫起來。
浪十八隨手又轟碎了這位漕幫殺手苦修數十年而來的氣海,將其隨手丟在甲板上,又順手扯掉了臉上的麵巾,道:
“大人,不認識。”
趙都安瞥了眼,也不認識,笑吟吟抬起靴子,踩在左榮的胸口上,在後者恐懼驚悚,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微笑道:
“你是誰啊。”
……
船艙中。
寧夫人與女兒被粗暴地拖曳出來,用麻繩捆綁住手腳,然後便被丟在艙內。
隻聽到外頭先是一陣喊殺聲,伴隨著慘叫聲,再然後整座船隻搖晃起來,母女兩個在地板上打著滾,撞在角落的櫃子上。
“娘……”少女滿臉淚痕,頭磕了一個大包,卻給母親用嚴厲的目光堵住嘴。
母女兩個依偎在一起,聽到外頭傳來恐懼的呼喊,船上的那些“水鬼”殺手仿佛受了刺激,恐懼地紛紛跳下船隻遁逃,可旋即又好似被某種力量強行拽回來。
之後,似乎又有一批人登船,門外傳來腳步聲。
“吱呀。”
艙門再度被推開,母女兩個抬頭望去,隻見湧進來的陽光格外刺眼,而一個陌生人站在光裡。
“大……公子,船上沒彆的活口了,都被那幫人殺光了,隻剩下這兩個,應該就是目標。”
“恩。”
沐浴光中的年輕公子邁步,走了進來,顯露出一張俊朗過人的臉龐。
趙都安眼神奇怪,笑吟吟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端莊嫻靜的總督夫人驚疑不定地望著他,總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曾見過,謹慎地閉嘴不答。
“嘖,還是個啞巴,”趙都安咂咂嘴,眼珠一轉,笑眯眯道:
“老侯,將這個小的丟進河裡去,不說話就淹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