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後,京城再無神龍寺。
趙都安愣了下,眼神閃爍,抿了抿唇,點頭道:“我會辦好。”
徐貞觀輕輕頷首,說道:
“玄印已經不在京城,如今,寺內三大菩薩,般若在建成道,龍樹已死,大淨出逃西域。餘下的強者,於如今的你而言,應不再有威脅。”
她是確定神龍寺內,沒有對趙都安有傷害的強敵,才將這事交待給他的。
“臣知曉。”趙都安恩了聲,腦海中突地想起老熟人辯機,不知那家夥還在否。
“對了,這柄鎮刀賜予你吧,你跨入世間後,正缺一把兵器。”
徐貞觀忽地叫住他,將李彥輔家傳的那把造型古樸方正,刀鞘鑲嵌寶石,來曆不俗的鎮刀丟給他。
趙都安右手探出,淩空攥住刀鞘,挑起眉毛:
“這東西,不是給術士用的?我也能用?”
徐貞觀恩了聲,解釋道:
“朕已瞧過,這件鎮刀有些意思,術武皆可動用,若由術士揮刀,以法力催動,可出一刀,同時劈砍多名敵人,哪怕敵人並不在同一個方向,亦可退敵。
若由武夫以氣機催動,亦堅不可摧,朕本還思量從武庫中給你尋劍兵器,不想這個反倒適合你。”
這麼有意思?我如今可隨時召裴念奴附體,本身又是武夫,這刀也有兩種模式……的確蠻匹配……
恩,金烏飛刀雖好用,但對現在的我而言,終歸有點不夠用了,寒霜劍更是已被淘汰……趙都安心中一動,左手持鞘,右手攥住刀柄一拔!
“鏘”的金屬摩擦聲中,雪亮刀鋒出鞘半寸,露出刀柄下方,刀身上一個凹陷篆文。
赫然是一個“鎮”字。
既為鎮物,又為刀兵,取名“鎮刀”雖簡單,卻也形象。
趙都安收刀歸鞘,笑了笑:“正好,此去神龍寺試刀。”
……
……
離開皇宮,趙都安騎馬直奔詔衙。
奔行在熟悉的京城街道上,他恍惚間,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時間已過了正午,趙都安卻沒有饑餓感,抵達熟悉的詔衙時,正看到一隊隊錦衣回返,押解著大批逮捕的反賊,關入詔獄。
“趙都安!”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循聲望去,英姿颯爽的海棠正微笑著朝他揮手。
趙都安嘴角上揚,露出笑容,翻身下馬,朝迎麵走來的女同僚板起臉來:
“公開場合,叫趙少保。”
“嘁。”海棠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半點不怵。
身為海公公的曾孫女,她是京城裡如今少有的幾個,還敢公開叫他名字的人。
“我聽說宮裡發生的事了,果真是你的風格。”海棠忽然正色問道:“我……海公公他們的蹤跡,你可知曉?”
趙都安搖了搖頭,簡單解釋了下封禪後,雙方被衝散的事。
海棠點了點頭,倒也並不焦慮:
“莫昭容那支隊伍,應還不知道你們回京的事,但算來,應該也在返京途中。”
她並不太擔心海公公的安危,一來,以海公公以及整個武功殿供奉的戰力,除非遭遇天人截殺,或者發瘋,去衝戰場大軍,否則想死也難。
二來,這段時日,海公公一直在借助影衛渠道,向京城傳遞消息。
“對了,你回來是找督公嗎?”海棠好奇詢問。
趙都安點點頭,又搖搖頭:“陛下派我一件差事,我回來叫點人手。”
“這樣啊,督公眼下不在衙門,去帶人處理李黨殘餘了,你需要多少人?我們水仙堂剛空出人手來。”海棠道。
趙都安笑笑:“隻一個水仙堂的人手,隻怕不太夠。”
海棠一愣,點綴淚痣的臉孔一片詫異:
“城裡亂子已基本被平息了,還有什麼差事,要那麼多人?”
趙都安微笑吐字:“覆滅神龍寺。”
海棠一呆。
……
片刻後,京城大街上,大群詔衙官差浩浩蕩蕩,殺氣騰騰,馬蹄如雷,直奔神龍寺。
趙都安一騎當先,身後跟著海棠、張晗,以及另外一名堂口緝司。
此番去神龍寺,他帶了足足三個堂口的人馬,可謂聲勢驚人。
“你確定咱們這點人夠?要不等督公回來一起?把九個堂口都湊齊了?”海棠人在馬上,有點慌。
趙都安笑著瞥她:
“怎麼,海緝司以往可不是膽小之人,今日怎麼慫了?”
海棠直瞪眼:
“那可是神龍寺!哪怕按你說的,玄印住持不在,那幾個菩薩也都不在,可那也不是咱們這點人能覆滅的啊,最起碼,也得帶一兩個世間境吧?”
她這個層次,尚不了解封禪的來龍去脈,隻知道女帝失敗,乃是神龍寺出手導致,如今陛下晉級天人,要打擊報複。
“誰說咱們這裡,沒有世間?”趙都安笑了。
海棠愣住,其餘兩名緝司也愣住,三人心頭狂跳,隱約有了個猜測,但不敢相信。
宮中政變,趙都安隻出刀殺了李應龍,除此之外,再未出手,此刻京中知道趙都安已入世間的,寥寥無幾。
然而就在三人想詢問的時候,趙都安勒住馬韁,目視前方,沉聲道:
“接下來一切,聽我指揮。”
神龍寺到了!
前方,一片恢弘肅穆的寺廟建築,占地頗大,紅牆黃瓦,一眼望去,佛殿上的琉璃頂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曾經的神龍寺香火鼎盛,寺廟內香客無數,天空上翻滾的香燭青煙幾乎不曾消失。
可從打去年朝廷禁佛以後,神龍寺也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如今,更是大門緊閉,附近一個人也沒。
不過趙都安這群人的馬蹄聲,依舊驚動了寺廟,眾人方勒馬停下,寺廟高大的門楣下,緊閉的寺門旁,一個小門打開,幾名穿著僧衣的和尚走了出來。
為首一個,乃是寺內接待香客的“知客堂主”。
“阿彌陀佛,趙少保何時返京?又為何來我神龍寺?”
中年知客僧人忐忑不安,看到大群騎兵時便膽戰心驚,看清為首之人乃是消失數月的趙閻王後,更是大驚失色。
趙都安沒有下馬,一手勒韁,一手攥著馬鞭,眼眸微眯,嗓音柔和:
“哦?你們不知本官為何來此?那總該知道,玄印做了什麼吧。”
中年知客僧表情茫然:
“住持?住持一直在寺內靜修,自開春後,更勒令全寺上下僧人閉門清修,少保可否說的明白些?”
趙都安皺了皺眉頭:
“你們不知道?玄印已經不在寺中?那總該知道龍樹等人離開吧?”
知客堂主愈發困惑:
“住持不在寺內?這……貧僧不知,至於龍樹菩薩與一些僧人,前段日子,的確離寺外出,乃是聽聞外頭不安,出城去保護一些在外的僧侶小廟……”
趙都安麵無表情,他看不出這名堂主說謊的跡象,所以大概猜出原因:
無論是封禪一戰,還是百花村刺帝,都是極隱秘,極要命的大事。
想必隻有玄印以及少數寺內高層知曉,參與。
這知客僧雖執掌一堂,但地位不夠,恐怕至今都不知道神龍寺卷入了什麼事,更不知,大禍臨頭。
不隻是他,這整個神龍寺,既被玄印拋棄,想必也都是一群無知的中低層僧侶。
不過……這重要麼?
“所有人聽命,”趙都安不再理會此人,高聲道:
“立即封鎖整座神龍寺,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陛下有旨,神龍寺謀反叛亂,罪不可赦,即日起,覆滅神龍寺,查抄佛門所有產業田產,寺內僧人皆逮捕入獄,以待候審,凡膽敢阻攔者,撒立即格殺!”
大群錦衣紛紛拔刀,手臂高舉:
“凡敢阻攔,立即格殺!!”
說著,一騎騎兵馬分成兩隊,從趙都安身後左右奔出,將整個神龍寺包圍起來。
趙都安率領餘下的人徑直朝大門走去:
“破門!抓人!”
什麼?謀逆?
知客僧等和尚如遭五雷轟頂,想問什麼,卻在看到趙都安等人拔刀時,已是亡魂大冒,扭頭逃回寺內。
趙都安也不急著抓,命令錦衣去拆門。
看著下屬費勁的樣子,他搖搖頭,無比想念和封禪隊伍在一起的梨花堂親信侯人猛。
“若老侯在場,破門哪裡那麼婆婆媽媽?”
感歎之際,神龍寺大門轟然被卸了下來,中門大開,趙都安帶人大搖大擺,踏入這座近千年的古刹。
這時候,整個寺廟都轟動了,一名名僧人跑出來,然後被凶神惡煞的官兵嚇的往後退去。
更有幾名武僧氣血衝頭,嘗試阻攔,被詔衙錦衣出刀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