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瞥了她一眼,沒吭聲,抬起手掌朝船帆打出,一股強風吹過,船帆鼓脹,加速朝京城馳援。
……
……
京城東郊,數十裡外。
一片平原地帶,青州道的叛軍與朝廷的五軍營於青州邊境線上陳兵對峙多日。
若從天空俯瞰,大地上一片空地兩端,各自紮著大片軍營。
五軍營身為“京營”之一,兵器、兵卒素質自然是精銳,隻是因當今局勢太複雜。
對麵的恒王作為皇親國戚,打著“勤王”的名號,朝廷內董太師身為臣子,既不敢,也無權貿然下令開戰。
隻能屯兵防守。
而青州叛軍也沒有主動開啟戰爭,雙方一時陷入僵持。
更因情報遲緩,尚不知曉京城內女帝已然歸位。
此刻,青州叛軍營地內,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叛軍核心成員,齊聚一堂,圍坐帳中,商討軍機大事。
坐在上首的,乃是一名養尊處優的中年人,約莫五十餘歲,蓄著絡腮胡,儘是頤指氣使慣了的權貴做派,正是“八王”之一的恒王。
恒王之下,左手邊坐著一名三十餘歲,唇紅齒白的貴公子,赫然是趙都安的“老熟人”,世子殿下,徐祖狄。
當初,徐祖狄與東湖蕭家女家主,夥同正陽先生進京,因恒王與雲陽公主一母同胞。
故而,徐祖狄為李浪那個廢物出頭,抓了梨花堂兩個小卒,找趙都安的麻煩。
結果被趙都安強勢打臉,更有樞密使薛神策出麵調停,雙方爭鬥才沒擴大。
後來,趙都安更在湖亭開市上,收下東湖蕭夫人的投靠,陰了這位世子一手。
恒王右手邊,則腰背挺直坐著一個披甲的三四十歲的英氣將領,其頭顱略下垂,視線習慣性落在地上,以掩飾雙目中的神采。
赫然,乃是朝廷駐紮在青州的軍府最高將領,指揮使衛顯宗。
此次恒王能迅速集結叛軍赴京,就得益於這名指揮使的投誠。
二人往下,才是其餘幾名王府的文臣和軍中武官。
“父王,朝廷內那董玄把持修文館,死咬著不鬆口,這樣下去,前方的京營不可能退讓,我們此番火速進京,雖背靠青州,但軍中攜帶輜重糧草並不算多,若繼續僵持下去,隻怕不妥!”
徐祖狄率先開口,將手中幾份京城中送來的情報遞上去:
“至於我們派人在城中散布的女皇帝已死,即將城破的消息,倒是卓有成效,如今城內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人心浮動,依兒臣之見,不如搶先動手。”
帳內,另外一名將領也讚同道:
“王爺,世子殿下所言極是。我青州兵馬如今搶在其餘藩王前,兵臨城下,此乃天命所歸,隻是若繼續僵持下去,唯恐不等朝廷內部垮塌,便有其他藩王殺到,反而錯過良機。”
又一名王府謀士遲疑道:
“世子所言自然不錯,隻是王爺穩妥之法亦有道理,我青州兵馬並不多,若與前方五軍營開戰,難免有所損失,攻下五軍營後,京城外還有神機營留守,城內還有十二衛禁軍……”
青州叛軍之所以遲遲不開戰,就是忌憚京城留守兵力。
擔心折損太多人馬。
所以,一直在打“勤王”這張牌,想方設法,促使朝廷內部動蕩,想不動刀兵,入主京城。
這會,帳內眾人各自諫言,議論紛紛。
“安靜下!”
終於,一隻沒有繭子的大手猛地拍在桌上,眾人噤聲。
養尊處優,誌大才疏的恒王掃視眾“臣”,揚起鼻孔,視線投向青州軍指揮使衛顯宗:
“顯宗如何看?”
衛顯宗抱拳拱手,站起身恭敬行禮:
“末將隻聽王爺命令行事,是戰是等,當由王爺裁定。”
馬屁精……徐祖狄捏著折扇,瞥了他一眼,對這個總是有點陰沉沉的指揮使缺乏好感。
恒王卻對衛顯宗的表現很滿意,輕輕頷首,倨傲道:
“眾卿所言皆有道理。既然城內的那些奸臣占據我皇室權柄,不肯開門迎接本王,繼續拖下去的確不妥。
不過……貿然全麵開戰,折損的終歸都是我徐氏皇族的兵馬……如今既然朝廷人心浮動,那城外京營,城內禁軍,必然也人心惶惶,以臣子之身,如何敢真的與本王廝殺?”
頓了頓,恒王拍板道:
“故而,索性先打一場,派出惡獠出戰,先打壓一番五軍營的傲氣,讓這群以京營自居的兵卒見識見識,我青州兵馬的強大!
嗬……外人都以為,我青州兵馬不多,不擅戰陣,簡直可笑,若本王毫無依仗,如何敢第一個進京勤王?”
他麵露冷笑,竟對裝備精良的京營大軍毫不畏懼。
似乎隻要他下令,擊敗京營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一樣。
而帳內的眾人,也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徐祖狄笑容得意:
“父王說的是,那群蠢貨真以為咱們青州兵馬攻不進城麼?嗬,非不能,隻是不願折損罷了。
如父王所說,暫不全麵死戰,先打一場,將五軍營打服,再迫使他們投降,才最恰當。
隻要打一場大勝仗,告訴城中那幫腐儒,我們青州兵隻要願意,就可以破城,那時候他們才會真的怕!
屆時,隻要再派人在城內散播鼓動一番,不怕朝廷不開門迎接父王入城!”
其餘人也都紛紛附和。
恒王大笑,下令明日開戰。
眾將各自散去,準備調兵廝殺。
等人都散去,恒王也站起身,離開中軍大帳,回到了自己睡覺的豪華軍帳內。
此刻,軍帳內更有兩名美貌妾室鋪床疊被等待:
“王爺!”
恒王踏步入大帳,輕輕恩了聲,忽然問道:
“那蕭冬兒如何了?”
一名妾室低眉順眼:“按王爺的命令,單獨看押著,王爺要把她抓過來麼。”
“算了,”恒王一揮手,興趣缺缺:
“若非擔心這蕭家在背後折騰,才懶得帶一個寡婦出征,晦氣。你們也出去吧,大戰在即,本王要養精蓄銳。”
“是。”
等兩名美貌妾室離開,恒王走到角落一口箱子前,打開,箱中,赫然是一副古怪神秘的半身甲。
其通體火紅,前頭有黑色人臉紋路。
“皇位,本王誌在必得。”恒王捧起神秘盔甲,嘴角上揚,露出睥睨神態:“此物在手,天人不出,本王皆可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