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獨暫不明白何以不到晚上六點就開晚飯,但幾天後他就明白了,警衛連與新兵連不同,也與其他分隊不同,警衛連的開飯時間是隨著季節的變換而調整的。警衛連肩負著多個哨位的警戒任務,有些哨位位置偏遠,這樣起碼可以讓那些前去接崗的哨兵們走在暮色朦朦裡前去換崗。不久後,夢獨還明白並且感受到了,儘管幾個炊事兵儘職儘責想方設法把飯菜悶放在生著小火的籠裡,但還是難以確保讓很多哨兵總是吃到熱騰騰的飯菜,而隻能吃到溫乎乎的飯菜。
片刻後,集合的哨聲響起。這時,文書跑來,叫喬排長到連部去,說是連長回來了,有急事找他。喬排長命一名班長集結新兵參加連隊的飯前集合。
飯前一支歌是警衛連的常態,但這一回,已經唱過三支歌了,值班的一排長仍然沒有讓戰士們進入飯堂,老兵們看得出,他在等待連長的指令。
連長與喬排長一起從連部裡走了出來,來到隊列前。
夢獨驚了一下,但隨後心裡湧出一股喜悅,啊,原來警衛連的連長竟然就是把他和呂蒙籍新兵從家鄉接到軍營來的蘭連長。
雖是在大院落裡,但蘭連長依然聲若洪鐘。他說,考慮到新戰友們這一天太辛苦,晚上就不專門集合開會了,利用飯前的時間強調幾件事情。他代表警衛連原來的官兵們對新戰友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老兵們紛紛鼓起掌來,他們太盼望新兵們的到來了。
蘭連長在簡明扼要地講了老兵要愛護新兵要對新兵做好傳幫帶等事宜後,便手拿一張寫了新兵名字的紙,將新兵們分到了班排。他在不了解所有新兵們孰優孰劣的情況下,“亂點鴛鴦譜”似地將新兵們分到班排,是為了讓班排長們感覺公平;但他隨後又特彆強調,所有戰士都要有紀律觀念和服從意識,連隊會根據任務需要隨時作出調整。
蘭連長開始點新兵們的名字了。
“進入一排一班的是,張三宏!”
“到!”
“胡小宇!”
“到!”……
“進入二排五班的是,束維占!”
“到!”
“夢獨!”
“到!”
蘭連長沒有連貫地點出下一個新兵的名字,而是停了一下,他看向隊列,眼光落到夢獨的臉上。夢獨回視了一眼蘭連長,但旋即下意識地挺了挺胸,目光直視前方。他感覺到,蘭連長對他記憶猶深。
蘭連長點名分兵完畢後,對新兵們說道:“新戰友們,我感覺到你們的精神頭兒不是很足啊,是不是來到警衛連心裡有些不甘啊。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能來到警衛連,是你們的幸運,是你們的好運!”
新兵們不明白蘭連長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目光裡間著疑惑,專注地看向蘭連長,等著他釋疑解惑。
蘭連長高聲說道:“我祝賀你們來到警衛連,你們要為來到警衛連而榮幸。為什麼?誰都知道,在我們場站,警衛連最辛苦;但是並不是人人都知道,在我們場站,在警衛連當兵,才是真正的當兵,因為我們警衛連是最能夠讓你們脫胎換骨的地方,是最能夠讓你們擁有一身鋼筋鐵骨的地方,是最能鍛煉你們的意誌品質的地方。我保證隻要你們認真訓練操課值勤,半年過後,你們的身上將會煥發出與現在不一樣的風采,當你們與其他分隊的戰士站在一起走在一起的時候,明眼人會一眼看出你們是警衛連的兵!”
新兵們被蘭連長的即興演說吸引住了,他們原有的失落和自慚此時正在一點點被一種新的光榮感所取代。隻聽蘭連長繼續講道:
“有很多人說,分到我們警衛連的新兵,都是被其他機關和其他分隊挑剩下的兵,都是沒有門路也不懂得自己找門路的兵,這話不能說全無道理。但是我在這裡要為你們豎大拇指,這說明來到我們警衛連的兵都很單純,頭腦沒有定型,最具有可塑性,最具有培養價值。還有很多人說,分到我們警衛連的新兵,都是在新兵連裡表現很差的兵。對這話,我就堅決不認同了。我想新兵們都知道,在你們新兵連裡,夢獨,啊,夢獨同誌不僅作為新兵代表在開訓典禮上講話表決心,而且在整個新兵連階段表現十分優秀,還被任命為三班的副班長,他,不是也來到我們警衛連了嗎?誰敢說分到我們警衛連的兵都是差兵?在我看來,你們個個都是好樣兒的。哪怕真的有幾粒砂石,隻要你自己不自暴自棄,你在警衛連這座熔爐裡同樣能磨煉成為真正的金子!”說到這裡,蘭連長高高舉起了右拳。
新兵們已經由被蘭連長慷慨激昂的演說所吸引不知不覺升級為被感染,他們都正處在血氣方剛易表衝動的年紀,一腔熱血真有一種沸騰起來的感覺。他們率先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老兵們的掌聲也加入進來。
……晚飯過後,有的班長和老兵到這兩間大寢室裡看分到他們所在班的新兵。可是有些新兵卻並無人來看望,夢獨不由覺得好生奇怪。
很快,夢獨便弄明白了,原來,駐紮在警衛連連部這邊的隻有兩個排,另有兩個排的營地並不在此,一個在內場,一個在被稱為“陰風口”、距此地十餘裡地的地方,內場的生活、工作條件較好,陰風口則由於地處偏遠,連暖氣都沒通,各方麵的條件之惡劣在本就艱苦的警衛連裡首屈一指。夢獨還了解到,幾個排的據守哨所並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定期輪換,巧合的是,大約五、六天過後亦即春節前幾天,也就是喬排長對新兵們進行短期集訓結束後,夢獨所在的二排就將與三排輪換,去往陰風口駐紮,除了日常訓練之外,更需要在飛機場的停機坪處堅守好幾個哨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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