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夢獨帶上以葉曉南為名的身份證,真正的身份證,照片和名字及發證機關全不作假的身份證,到了一家銀行,將五萬塊錢,全存了進去。
葉曉晨和發哥、魁哥的會館是從彆人手裡盤過來的,大的裝修倒沒必要,但是改換門庭,對內外進行小的裝飾則必不可少,還有原來會館裡的許多設備有的要更換,有的要扔掉,還有的要維修,這些,都要花錢,竟然要花不少的錢。
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柴米貴,開沒開業呢,錢就如流水般花出去許多。由於他們對工作流程尚不熟悉,原來會館裡的一些工作人員隻好留用,但那些人卻一致要求漲薪,為了順利開業,他們隻能答應那些人的要求。還要新招聘各類員工,其中包括真正具有資質的中醫理療師,自是由內行人葉曉晨負責,這一塊也是為了應對相關部門的執法人員檢查而設立的,掙錢倒是其次,因為掙大錢靠的是其他項目,有顏色的項目。
好在,三位老總看上去還是講義氣的,很抱團,都很遵守“君子協定”。三人中,根據投資入股比例確立座次,發哥排第一,剛好,他也是最早的提議者和發起人,魁哥排第二,葉曉晨聽了夢獨的建議,沒有向他人借錢,隻是把他自己的錢投進去,投資占比最小,所以排第三,而發哥和魁哥並沒說他什麼,所以他對這個座次排位很接受,沒有任何異議,何況他是最後時刻才決定參與的,加之他的年齡也最小,發哥和魁哥都比他大出五、六歲。葉曉晨經過當兵生涯的曆練,還有退伍後創業的曆練,成熟穩重了許多,麵相和身坯也早脫了少年模樣,但跟發哥和魁哥在一起,還是顯得年少了些,也單薄了些,那兩個人竟過早顯出發福的跡象,臉上長出了橫肉,小腹微微隆起,胳膊上紋了條一飛衝天的大長龍。葉曉晨知道,發哥和魁哥都是有背景的人,黑白通吃,出手闊綽,頗具他較為崇拜的香港警匪片裡的老大風範,都曾經在治安聯防隊待過,便認識了些公檢法人員,也認得個彆名聲較響的地痞,魁哥還曾在牢獄裡呆過四年。葉曉晨好奇地問他在裡麵的情狀,魁哥淡然地笑了笑,說:“就像是當了幾年誌願兵。”
與發哥和魁哥在一起,雖然葉曉晨自覺得氣場上沒有他們強大,但他卻一招一式學著他們,也學著港台警匪片裡的老大們,當他來到跟其他人相聚的場合之時,他感覺到他的氣場就顯了出來。葉曉晨有時心想,總有一天,要讓自己胳臂上的小龍也變成大長龍。
葉曉晨偶爾到夢曉推拿店時,會跟夢獨說起發哥和魁哥,他特彆提到魁哥,說他曾蹲過大獄。他想看看夢獨聽到這些話時是如何一種反應,畢竟,他回家時,當父親母親還有司靈蕊得知魁哥的經曆後,都對魁哥很不恥,後悔沒有極力阻攔他跟魁哥合夥。
但夢獨的反應卻與葉曉晨的幾位親人大相徑庭。夢獨說:“這有什麼?難道蹲過監獄的人全是壞人?要是如此,那這世界上豈不就沒有了冤假錯案?有些偉人還蹲過大獄坐過大牢呢,作家從維熙、張賢亮還被發配到勞改場裡,苦熬苦做二十多年呢。我記得,有一回咱們倆談到過這個話題,你跟我是有同感的。”
葉曉晨說:“謝謝你能這麼看魁哥。”
不料夢獨又說道:“我沒說他是壞人,但我也沒說他就是好人,這世界上,好人和壞人並沒有明確的衡量標準,沒有明確的界限。人嘛,有時候是好人,有時候是壞人;在一個人的眼裡可能是好人,而在另一個人的眼裡可能就是壞人。”
葉曉晨為魁哥鳴不平,說:“但是我敢保證,魁哥是好人,是條好漢。”
“但願如此。”
“本來就是。”
夢獨沒再接話,他的眼前清晰地浮現出老大、老二呂鋒和老三王超的麵容。他們現在還好嗎?他們全都出獄了嗎?他們出獄後是好人還是壞人呢?是他們,帶他第一次走出家鄉的圍籠,見識了外麵的世界;是他們,堅定地維護了他的清白——雖然夢家灣人還有夢家灣以外的呂蒙縣很多人都以為他不清白,把他看成一個刑釋人員,但因了老大、老二和老三沒有推諉罪責沒有落井下石,才使得他安然脫身,才使得他的人生檔案上沒有經官方認證的犯罪紀錄,才使得他走出家鄉繼而走進綠色軍營……
葉曉晨每次來到夢曉推拿店時,都會講一些那裡的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給夢獨聽。他告訴夢獨,會館開業那天,館裡可紅火了,連縣政協的一位副**都到場祝賀,還發表了講話,讚揚他們敢為人先,還感謝他們不僅為當地經濟發展做出了貢獻,還為許多年輕人提供了就業之路。最後,那位副**還跟發哥魁哥一同剪彩。葉曉晨說,縣政協副**是何等來頭?那可是副縣級啊,不管他是以私人身份還是官方身份來賀喜,給他人傳遞的信號都是代表了官方,說明他們這個店是正宗的,是走在正規渠道上的,甚至是有著保護傘的。
葉曉晨又來了。葉曉晨說,他們會館的生意順利極了,發哥和魁哥果真是既有能耐又有門路,還說,他們開設了好幾款貴賓卡,一些當官的,一些大老板,哪在乎幾個錢,有的辦貴賓卡,有的不辦是假打保持清譽,但每次進到他們會館,消費的數額讓人吃驚。葉曉晨說,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
夢獨問:“什麼悔不當初?看你那麼得意,怎麼會後悔?”
葉曉晨說:“我是後悔啊?我後悔當初投資入股的錢太少了,否則我的分成得有多少?你算過嗎?唉,當時真該把你的錢一起投進去。”
“好,怪我,行了吧?”
“怪誰都沒用,怪誰都晚了。”
夢獨說:“你彆被一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這才開業幾天哪?往後的路還很長,不可能總是這麼一帆風順。”
“呸呸呸,你彆烏鴉嘴啊。”
“我是實話實說,提醒你罷了。”
葉曉晨裝惱,走了。
半個多月後,葉曉晨又來了,他如今帶來的話題總是常說常新,層出不窮。夢獨倒是不反感,他也想聽聽會館裡的趣聞趣事,全當開闊眼界,但內心深處,實則還是為這個誠摯的好友擔著一份心。
葉曉晨說:“哪天我帶你跟發哥和魁哥聚聚。”
“算了,我忙著呢,近來店裡來作理療的人特彆多。”
“有一句名言,我不知這是誰的名言,興許是我的,名言說,跟優秀的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你自己也會優秀起來。”
“對,是你說的,我作證,我剛剛聽到的。等哪天你成了名人,這話自然就成了名人名言。”夢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