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楊慎這種人,就得用他最擅長的方式。
楊慎經常以禮儀,以孔孟之道勸阻皇帝,朱厚熜直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對我一個皇帝各種要求,要求我遵守各種禮儀,那麼你呢?
自漢武帝董仲舒被異化後的孔孟之道,已經變成了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夫妻之道。
講的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講的是君權、父權和夫權。
這些個文官,包括楊慎,都以臣子不能眼看君父做錯事為由勸諫,那麼順著這個思路,我這個皇帝都還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隻不過於禮製稍有不合,你楊慎便如此執著於反對君父。
那麼你的父親,楊廷和平日沒做錯過事情嗎?
楊廷和做過的那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很多人都清楚,但不能翻出來提,畢竟當年這事能成,朝中很多官員都是幫凶。
其中包括楊一清,當年就是楊一清聯合張永除掉了大太監劉瑾。
倘若劉瑾還活著,朱厚照斷然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楊一清借此扶搖直上,先是官至戶部尚書,後來又改為吏部尚書,功加太子少保,沒有太子的太子少保。
這也是當年朱厚照無奈的妥協。
可以說先皇朱厚照的死,滿朝諸公,沒有幾個是無辜的,包括楊慎。
楊廷和雖然是瞞著楊慎做的這件事,但楊慎又不是聾子瞎子,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要知道楊廷和可是硬生生軟禁了朱厚照長達半年之久。
說楊慎沽名釣譽,欺世盜名,一點都不為過。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朱厚熜經過周楚的提醒之後,瞬間看破了楊慎的弱點,幾句話就讓他臉色慘白,嘴巴顫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看效果達到了,朱厚熜很是滿意,感覺神清氣爽。
昨天的朝會被這些文官們如此壓製,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了,為了今日的朝會,他早已在心中預演了無數次,能將自己預演的情景完美的發揮出來,對朱厚熜而言是一件很舒爽的事。
“繼續擬罪吧。”
朱厚熜說道。
接下來的擬罪過程,出奇的順利,沒了楊慎在前麵頂著,其他官員此時誰也不敢觸嘉靖的黴頭,夏言經曆了昨晚的事,此時還有些心有餘悸,再加上一夜沒睡,哪有精神來逐條駁斥。
剩下楊廷和一人,更是獨木難支,他年歲已大,極其看重臉麵,沒把握的事他是斷然不會做的。
於是接下來的擬罪,基本就成了朱厚熜的獨角戲,再無人反對。
該抄家流放的流放,該秋後問斬的秋後問斬。
最低的都是抄家流放,畢竟周楚已經派出人馬前往這些人的老家了,不抄家流放,怎麼抄他們的老家。
擬罪結束之後,朱厚熜咳嗽了一聲,百官頓時來了精神,此時他們哪還敢輕視朱厚熜,一個個心中警戒,如臨大敵。
“楊閣老,朕的母親還在湖北,孤苦伶仃,朕於心何忍。”
朱厚熜看著楊廷和道。
楊廷和聽到這話,眉頭一皺,意識到朱厚熜來者不善,卻也不得不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畢竟嘉靖說的都是孝道,他作為內閣首輔,按理說應該成全皇帝的孝心。
但如果真的順著皇帝的話說下去,那便是讓人去接王太妃進京。
可王太妃的身份根基在湖北,而不在京城,朱厚熜更是入了大宗,表麵上和他的母親不該走的太近。
更何況王太妃進京,怎麼說都說不過去,於禮不合,她應該以什麼身份入京呢?
楊廷和自然是明白朱厚熜的意思,想把自己的母親改立為生母皇太後。
隻是如此一來,就相當於變相承認已故的興獻王是先皇了。
這個口子是萬萬不能開的。
“陛下,您已經入了大宗,和王太妃身份有彆。”
楊廷和說道。
主要是朱厚熜也沒很直白的表示要把蔣氏接到京城來,他原本就是想讓楊廷和說這話。
楊廷和自然是裝糊塗,不接話茬。
“楊閣老的意思是,朕為了當這個皇帝,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認了?”
朱厚熜追問道。
這話一出,楊廷和更不好接了,要是順著這話的意思說下去,那就是他讓皇帝不孝的,他楊廷和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不會承擔這個罪名。
楊廷和不著痕跡地向夏言使了個眼色,他對夏言一直在那裝死很不滿意,想讓夏言出來說兩句,再怎麼說夏言也是禮部尚書,此時由他出麵再合適不過。
夏言仍然是閉目養神,似乎沒看到楊廷和的小動作。
實際上夏言真的快睡著了,主要是年近四十,再加上一夜沒睡,他此時睜眼都費勁,再加上昨夜之事,夏言很是心虛,自然不會搭理楊廷和。
楊一清和張璁等人,一個個看著楊廷和略顯窘迫的模樣,無不幸災樂禍。
他們和楊廷和這些人從來都不是一路人,或許之前因為利益短暫的合作過,但此時新帝登基,那麼內閣首輔楊廷和就是他們往上爬的最大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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