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哀歎,仿佛用光了西域仙宗宗主的所有力氣,讓他一下蒼老了十歲。
林初生待張霜兒說完之後,抬手一揮,卷起大風,便將另外被鎮壓的三域仙宗宗主,推至西域仙宗宗主身旁。
隨即他的目光掃過仙宗眾人,也掃過那些南域、西域、東域的大修們,傳出道音。
“還請諸位前輩在我青冥宗暫且歇腳,明日本座會以這縷悠然仙風,送前輩們橫渡逝海,去往妖妄!”
“謝青冥宗主!!”
許多人齊齊拱手一禮,高聲道謝。
這些除靈洲北域之外的三域之修,基本都沒有選擇留下的,他們的根不在這裡。
而那些屬於北域的前輩大修們,自然都選擇了留下,其中有許多人,看著那眾道相隨,眾修齊拜的林初生,都不免神色複雜。
最複雜的,莫過於曾經正一道的第二道主,他也是正一道中唯一一個,參與到中域聖人之戰的人。
當初,因為第一道主欲奪舍青幽子的亂道之舉,娿神依看不慣,將之斬殺。
後來正一道為了防備十二秘宗,在不得已之下,將第一道主的屍身,煉製成一尊特殊屍傀,留在了宗門。
第二道主就成了正一道中僅剩的一位神遊二境修士。
而第七道主又被溫無琊斬殺,其餘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道主,都還隻是神遊一境。
後來正一道被逝妖宗禍亂,留下的四位道主,被斬殺了三位,連第一道主的屍傀都被破。
唯剩下第三道主,拚死將年輕一輩送走,最終自願化作道繭造化,成全了青幽子他們。
此刻,第二道主舉目看著林初生,不由苦澀一笑,當初正一道的一個小家夥,如今也需要他抬頭仰望了。
隨後他的目光又一一掃過林初生身後,那些熟悉的麵孔,青幽子、青冥子、青光子、戮滅子、陣靈子、青靈子、青沼子等等曾經正一道的序列與真傳們。
最終,他長歎一聲。
“罷了!世間從此再無正一道,我左道人,也再不是第二道主!”
而相比於他的無奈,曾經逝古橋、尋音宗、屍妖宗的前輩大修,他們的神色就要精彩得多。
尤其是溫無琊,臉上的笑意那是止都止不住。
“溫前輩,收著點,再笑牙就掉出來了。”一旁的趙黔光忽然說道。
溫無琊瞥了他一眼,道:“我可不像某些人,總喜歡端著。”
“這話說的……!”
趙黔光略微尷尬,不過當他看向陸甲七與王采藥兩人時,也禁不住笑了。
不僅是他兩,逝古橋的幾位橋主也都在笑,就連第一橋主古木老人,此刻也笑了,眼中的欣慰絲毫不掩。
尋音宗的五大宗主也差不多,看著小宮、小商她們,更有一種見女成鳳的感慨。
乃至婺女,她看著屹立在林初生身旁的吳勤,神色似有恍惚,不經意間,也露出一絲淺笑。
而她身旁的形牛,則差點沒哭,心中也感慨一句。
“這婆娘……!”
上方,張霜兒在一拜之後,重新站直了身軀,靜靜屹立在宗主身旁,神情漠然,不再去看仙宗的人一眼,徑直飛向了那些三域大修。
在她的帶領下,這些大修落到了一座浩瀚大山中,暫時歇腳。
林初生則看向了下方的四域仙宗宗主,道:“仙宗的諸位前輩呢?”
四人咬牙起身,但他們什麼都沒說,也已經無話可說,隻簡單拱了拱手,最終帶著仙宗一眾,也朝著那座浩瀚大山飛去。
翌日一早,大日初升,林初生便讓三清風與蜉蝣子九世,帶著一大批修士,離開了西蠻荒洲,橫渡逝海,去往南妖妄洲。
此一行,林初生下了一個命令,若有人欲要在中途擅自離去,或是出現爭鬥,可殺無赦!
而等到了南妖妄洲之後,他們再想要如何爭個你死我活,那就可以不用再管了,也與青冥宗再無瓜葛。
之所以讓蜉蝣子九世跟著去,主要是因為三清風的靈智還不算太高,那些老家夥們心思又太多,林初生怕它會受到言語蠱惑。
蜉蝣子九世則不同,曾經也是清虛道院掌座的他,心智與手段都驚人,能確保此行不會出現意外。
隨著這一大批修士的離去,青冥宗內逐漸陷入了一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中。
在這樣的氛圍裡,大多數人都是欣喜的,可偏偏有一個人不喜。
那就是娿神依,看著大家與宗門長輩重逢,她總會想到自己的父皇。
而每每想到,她都隻能歎息。
按照林初生之言,皇天古帝自古而來,在烏先生的體內複蘇,自稱塵大師。
可明明已經來了,卻始終不來與她一見。
此刻,她正獨自在一座浩瀚大山上,看著青天大日,怔怔出神。
直至一道身影降臨,她掃了一眼,不以為意,又繼續看天。
吳勤來到她身旁,喚了一聲“姑姑”,可娿神依依然不為所動。
吳勤便乾咳一聲,自顧說道:“這二當家,太過可惡,弄得他才是這新荒域域主一樣,將我姑姑置於何地?”
娿神依這才低頭,道:“想說什麼就說。”
吳勤再次乾咳,支支吾吾道:“其實沒什麼,就是覺得二當家太過花心,明明心裡想著一個,欠了一個,還要逞強去對另一個,不是好人啊!”
娿神依冷眼看向他,卻莫名在笑。
這笑意,看得吳勤一陣發寒,連忙繼續說道:“姑姑,您可彆被二當家的外表騙了,他看似敦厚老實,實則一肚子壞水……!”
“你到底想說什麼?”
娿神依看著他,打斷道。
吳勤便隻能硬著頭皮道:“我想說,姑姑可千萬彆著了他的道。”
可這時,娿神依卻忽然向他伸出了手。
吳勤一怔,不知所以。
娿神依眉頭一簇,道:“煉丹,缺錢。”
吳勤錯愕,但還是掏出自己的積蓄,道:“姑姑還會煉丹?”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娿神依接過儲物寶,轉身就飛走了,獨留下吳勤一人,在風中繼續錯愕。
他明明是來提醒的,怎麼話還沒說兩句,就被拿走了所有積蓄?
中央大山上,林初生看了飛走的娿神依一眼,又重新低頭,繼續喂小織靈花靈酒。
吞天蛤蟆似乎也喜歡曬太陽,趁著大日,又蹲回了斷崖邊,引得小織頻頻側目,手中緊緊拽著一枚鋼針。
芊怡也住進了中央大山,跟隨在師尊身邊修行,眸光轉悠。
林初生沒有看她,卻察覺到了她的異動,笑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芊怡一頓,連忙走過來一拜道:“弟子,想入天淵曆練。”
林初生這才看向她,道:“需知修行者,曆經生死是常事,可怕?”
芊怡立時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頭道:“不敢欺瞞師尊,弟子怕,但……還是想去。”
“那就去吧。為師護不了你一生,往後的更多事,都需要靠你自己,不過在此之前,先回家一趟吧,你自己去,待歸來時,再入天淵。”
芊怡聞言,萬般欣喜,她想去天淵曆練,其實也是為了更快提升修為,好回家一趟,去看看父母。
自那日隨師尊離開,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對神遊修士而言,兩年不過睜眼閉眼,可對入道不久的她而言,兩年已經極其漫長。
而隨著入道,了解越多,她越明白天地的廣闊,世間的浩大,仙凡的不同。
她怕歲月悠悠,自己一轉眼,便再也見不到父母。
“多謝師尊!”
林初生看著她,歎道:“但此去遙遠,我不會幫你,需你自己前往,而以你的修為,或許數十上百年,也無法抵達,你可明白?”
芊怡心中一顫,這才明白師尊的意思。
她的父母皆是凡人,不過百年壽元,若是她無法在一定時間內抵達,或許她再也見不到父母。
可最終,她還是深深一拜道:“芊怡,一定會趕到!”
“好,為師在這,等你歸來。”
林初生說著,輕輕揮手,將芊怡送出了青冥宗,去往了天淵之外。
看著她的背影,林初生目光悠悠,道:“這是你的路,為師不能幫你走。”
修行一途,從來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並非簡單的提升修為就可,還有太多太多的因果,太多太多的執念。
若沒有因果,沒有執念,道則難成。
此一行,才是林初生為芊怡定下,一場屬於她的曆練,不僅練人,更是練心!
但林初生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讓她去,微微一笑後,再度揮手,祭出了不方尺,道:“去吧,跟著她。”
“明白,主子放心,隻要有我不方在,定能保她無虞!”
不方驕傲開口,隨即光芒一閃,便跨越了遙遠,一瞬進入了芊怡的體內。
芊怡甚至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隻遙遙看著愈來愈遠的青冥宗,待到在天淵邊上落腳,轉眸看向前路時,她的眸光,隻剩下堅定。
正如林初生所說,這是屬於她的路,等此行歸來,她必然蛻變!
不過轉瞬,兩月過去。
在這段時間裡,老一輩的前輩大修們,也算是徹底融入了青冥宗,沒有出現類似另立宗門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