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鹽船停靠位置,離岸邊岸邊還有一段距離,不至於擱淺。
僅能沒過小腿的淺灘,湖水澄澈至極顯現水底蜿蜒飄動的白色流沙,發泡透著翡翠色的潮汐輕微湧動,烈日從運動的湖麵反射出如萬花筒般的波光,掩映在每個人身上,在沉默間波濤晃成了殺意。
馬格努斯被扇形包圍,重裝牧師與時之劍,將他困在淺灘之中,他一手持著亞蘭製式軍刀,一手持著斷刀,至極鋒利的寒光,所切開的每一縷風聲,都仿佛死神的冷笑。
岸灘上癱躺著幾名被切開板甲的牧師,臃腫的胸甲斜切著被卸下,暴露出怪物般的紫黑色筋管,皮膚也相當粗糙,生長著褐紅的疙瘩。
一名時之劍也被砍開龍麵兜鍪,額頭上臉上流著血,遮擋了所有視線。
“有教派神官為質,如我沒有見到你們的頭目,你們將永遠也見不到他。”
馬格努斯在岸灘上走動,讓湖水蕩起漣漪,口吻平淡。
霎時間沒有誰再敢妄動。
說罷,一名身披紫色祭祀長袍的少女,光著腳從采鹽船那邊逃了過來,伴著已經力竭的哽咽,湖底的砂石割破了她的腳底,將附近澄澈的湖水染紅。
見有人在與這些無法溝通的屠夫對峙,似是抓到救命稻草,啜泣著跪倒在淺灘中,撲通一聲濺起湖水,抓著馬格努斯的褲腿。
而這隻是獵殺。
順著徹骨恐懼所散發出的氣味兒,那個人能追趕到所有疲於奔命的獵物。
馬格努斯朝著劃痕斑駁的采鹽船上看去。
他一眼就認出那個人。
絕不會錯。
卻異常詭譎的,心中不起任何漣漪,仿佛是在所有環境,所有情景,都在夢中演繹過千百萬遍。
記事起,從未親眼見過佐忒,但已在夢中殺了千百萬次。
“莎倫神官在哪?”
佐忒踩在采鹽船護舷上,他並不習慣穿宗教服裝,也隻是著鎖子甲,馬褲軍靴,利落至極,胳膊上有著龍主徽印的臂章,戴著一雙破魔的皮手套,才能輕易宰掉那些花招很多的術士。
是的。
獵巫機密處的傳統,仍然深埋在,每個亡靈餘孽的腦海中,完全植入。
神官在教派已經是中間管理層的最高職位,
“果然……你也隻是肉眼凡胎。”
機密處副長,並不是傳說中,瞳眸倒映著冥府的厲鬼,隻不過的確要比一般人高大。
說來奇怪,馬格努斯竟發現自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恨意,那些雪地中恍惚的麵孔,於他而言,都隻是名字都不知曉的陌生人。
“我們很熟麼?”
佐忒跳下護舷,軍靴踏在淺灘中,手上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穆隆製式彎刀,慢慢向馬格努斯靠近。
距離愈來愈短,不過二十馬身。
當神主教少女哭喊,佐忒也不再靠近。
這裡全是他的人,哪怕所謂大陸會武魁首在此,對佐忒來說,也是毫無樂趣的競技遊戲,任他宰割的豬玀。
馬格努斯望著腳邊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遺憾的是,現在自己不能分心。
“二十八年前。
舊亞蘭,索特蘭公爵領地。
那天的雪很大,整座城池在燃燒。”
不幸的是,馬格努斯並不得知他親人的名字。
佐忒的身份極少有人知道,在場的牧師與時之劍大多也是終極魔怔人,隻要是上峰安排的都會照做,哪怕是殺死懷胎十月的妻子。
但也有小部分裁決所的教廷武裝人員反應過來,隱隱有著猜測,但這下子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