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急忙道:“夫子莫再取笑,我可沒什麼才智,且葛莊主要殺我,三江五湖的地盤我是不敢再去的了。”
趙蕤微微一笑,不再多說盜魁之事,他又想了想,道:“聽你方才所言,這個程昂有問題。”
江朔驚道:“程大哥是好人啊,他與我素昧平生,卻為了救我不惜得罪了葛莊主,拿黑龍丹給我吃……”
趙蕤道:“就是因為素昧平生,才見可疑,另外就如葛如亮所言,你受的皆是外傷,何須這內丹靈藥呢?”
江朔猶豫道:“他許是不通醫理,好心辦了壞事。”
趙蕤一哂,道:“你再想想,此後江湖大會本無波瀾,全是平盧嚴莊出言挑唆,如你所述,嚴莊話語能直插要害,可是全賴這位程郎遞的話頭呢。”
江朔道:“這……程大哥隻是有些莽撞吧?我看他不像有這麼深的心機……”
趙蕤哈哈大笑道:“要被你這小娃娃看出心機,那還能叫心機麼?”
江朔不禁沉默,他心知趙蕤所言誠然不錯,但他實在無法想象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程昂是此等心有劍戟之人。
趙蕤道:“好啦,你一個小孩子無有曆練,自然不知人心險惡,多說無益,你下一步準備往何處去啊?”
江朔道:“我與太白先生有主仆之份,自是要去長安找太白先生的。”
趙蕤道:“此地去長安不下兩千裡,你一個童兒,獨自一人如何到的了?”
江朔踟躕道:“可,可,我也無處可去啊……”
趙蕤道:“老夫本是要去茅山的,你就隨我去茅山吧,茅山上清派道士與終南山諸道觀多有來往,你在茅山尋一個去終南山訪道的,結伴一起去京畿就是了。”
終南山在長安之南,到的終南山便距長安不遠了,江朔忙跪倒磕頭稱謝道:“願隨夫子去茅山。”
時值初夏湖邊也不甚寒,兩人便在湖邊夜宿,第二天平明,柴禾早已燃儘,趙蕤撮唇發出一陣啼鳴,召來許多鳥兒,圍著趙蕤嘰嘰喳喳,趙蕤亦以鳥語回應,鳥兒又都飛走了,不消片刻,眾鳥口銜枝條歸來,如築巢般把石灶填滿,江朔嘖嘖稱奇,拍手叫好自不待言,他重新生火,將荀媼給的乾糧重又熱了分與趙蕤,又去湖邊取水,濡濕麵巾給趙蕤洗漱,趙蕤也不客氣,飯來便食,巾來便擦,對於江朔的殷勤服侍泰然受之。
二人洗漱已畢,便動身前往茅山,江朔要將老馬讓與趙蕤騎乘,趙蕤笑道:“夫子我這黑衛坐的久了,如棄彼乘馬他必然要不高興。”唐人稱驢為衛,蓋因衛地多驢,是以世人以地名做了驢的彆稱。
江朔也不知趙蕤所言真假,但趙蕤堅辭不乘,他隻得自騎了老馬,趙蕤騎了黑驢與老馬並轡而行,兩人沿湖岸北上,不一日到了湖口縣,趙蕤道:“晉陶淵明為彭澤令時,治所便在湖口,出了湖口便是江水了,此去茅山將近千裡,若順水放舟,三日可達。”
江朔聽說要坐船,想到漢江之事,不禁有些膽怯。
趙蕤見他踟躕便知緣故,改口道:“但乘舟所費頗巨,我二人又無甚急事,不若順江北上,不出旬日可達。”
江朔知其為己著想,心裡感激,在馬上叉手捧心道:“願為小廝,一路服侍趙夫子。”
倆人沿江水而行緩轡迤邐而行,江南之地豐腴富庶,人煙稠密,兩人也無需露宿,或投寺廟或宿逆旅,倒也舒適愜意。一路上江朔儘心服侍趙蕤自不待言,趙蕤閒來無事便教江朔獸語之術,江朔不會內功,中氣不足,無法招來林中鳥雀,趙蕤便先長嘯聚來群鳥,再讓江朔習練,兩人途中時有鳥兒相伴引得鄉人矚目到也有趣的緊。
至於馬語就簡單的多了,老馬就在身邊無需呼喚,趙蕤隻教他發聲之法,江朔自試著與老馬交流,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經趙蕤點撥知道了竅門,不出三日江朔便與老馬溝通無礙了,他騎在馬上隻消撮口發聲即能令老馬或行或止,進退自若如同一人,那老馬與江朔也頗親近,一人一馬在路途上“希希”、“律律”地互相交談一般,有時竟爾冷落了趙蕤。
如此行了十幾日,及至當塗,轉而向東再行兩日,便到了丹陽郡句容鄉,趙蕤遙指遠山道:“遠處群巒便是茅山了,俗語道‘遠看山跑死馬’,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明日再上山。”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