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跑了不到一個時辰,三人就回到河陰河口了。江朔細看那吐火羅野驢,果然與中原驢子不同,它身披褐毛,赤麵白唇,肚腹和四肢卻都是白色的,全力奔馳之後,仍然氣息不亂,倒也頗顯神駿。
江朔由衷讚道:“果然是一頭神衛!”
伊斯也道:“江兄弟你的黃馬也是神駿,我這褐衛還沒遇到過二十裡內追不上的馬。”
正說話間,卻見身後道上煙塵大起,卻是渾惟明等漕幫眾人來了,江朔奇怪道:“渾二哥,你們不在堤上,怎麼反在我後麵。”
眾人紛紛向他見禮,渾惟明道:“嗨……少主,你被水衝走,我們那能還待在原地呢,都一起往下遊去找,湘兒黃馬神駿跑在前麵,我們在後麵順水行舟沿河岸尋找,行了不多久,便見你們策馬回來,我們便棄舟登岸,趕回來了。”
江朔見他們呼哧帶喘,不禁歉然道:“眾位大哥,實在抱歉,光看伊斯大德的驢子了,沒注意到河上的你們。”
盧玉鉉道:“少主,這位就是普羅法王讓你去長安找的伊斯大德?這可太巧了。”
伊斯道:“貧僧正是景教伊斯,諸位稱江兄弟為少主,卻是何意?”
盧玉鉉叉手道:“原來伊斯大德還不知道,這位是我們漕幫幫主,江湖盟盟主,江朔江少主。”
伊斯歎道:“江兄弟年紀輕輕竟然是群雄之主?令人讚歎。”他思慮單純,江朔年紀輕輕卻為少主,他雖覺匪夷所思,卻也沒有一絲懷疑。
江朔問盧玉鉉:“韋相公呢?”
蕭大有道:“啊呀……韋相公和我們同乘一舟,我等回轉之際,卻把韋相公忘記了。”
這才讓盧玉鉉乘著老馬去把韋堅接來,韋堅見江朔安然無恙,喜道:“溯之,萬幸你平安無事!”他此前隻道江朔是盧玉鉉他們抓來頂包的替死鬼,對他多有不屑,但見他以身犯險,先是跳入河中救了落水的徐來,又飛蹬鐵鉞衝破土壩,武功既高,人品更是出眾,因此此刻見到江朔,態度親昵,與此前已完全不同。
江朔跪倒道:“害韋相公為小人擔心,死罪死罪。”
韋堅忙將他攙起,挽住江朔的手道:“溯之不必如此,此番全賴溯之少年英雄,老夫要上書朝廷為你請功!”
江朔忙道:“不可不可,韋相公帶領眾河工、船工旬月來宵衣旰食,方得成就今日之功,我隻憑一時之勇,竟然得晉全功,實是不敢居功。”
韋堅道:“治河一體人等自然也要各請封賞,不過溯之你這首功卻也推辭不得。”他忽然見到伊斯,道:“這不是景僧伊斯麼?你怎麼也在此處?”
伊斯手畫十字,道:“小僧見過韋相公,我本在汴州賑濟災民,卻不想恰遇江兄弟。”
江朔道:“是伊斯大德將我從河裡救起來的。”
韋堅一手攬住一人,喜道:“這可正是太巧了,兩位一是江湖義士,一是景教高僧大德,得二位相助,河南之事安有不成之理?”
江朔被韋堅誇的不好意思,對韋堅道:“韋相公此間事了,我們想轉去東魯北海,就此彆過。”
伊斯也道:“伊斯還有要事要回長安,也向韋相公告辭。”
韋堅卻牢牢抓住兩人臂膀道:“不行,誰都不能走,兩位務必在此多耽擱幾日,此間百姓要感謝治河義士,你二人卻如何能缺席?待我安排好善後事宜,也要先回東都,二位務必隨我同去雒陽,此間沒什麼好去處,到了雒陽一則為你們請功,二則也讓老夫宴請諸位義士,儘一番心意。”
江朔還待要推辭,盧玉鉉和渾惟明卻趕緊拉住他,輕聲道:“少主,韋相公是協理河務的上官,既然蒙他看得起,不妨聽他安排,對於此間千萬船工也是有益無害之事,萬不可駁了他的麵子。”
江朔隻得叉手道:“但聽韋相公安排。”
伊斯來河南賑災本就想著要廣布景尊福音,聽了韋堅的安排能光大景教自然願意,至於普羅被害一事雖然事涉重大,但也不必急於一時。
幾人便在河陰多耽了幾日,期間百姓給韋堅獻萬民書,本地鄉紳宴連日請漕幫、景教眾人自不待言,河汴之地的漕幫幫眾更是一批批地前來拜見新任幫主,漕幫是四大幫會合並而成,而四大幫會內部也是錯綜複雜,堂口眾多,河陰乃船民聚集之地,大小頭目眾多,更有河北道、關中道等地堂口聞訊前來拜謁的,江朔每日裡應酬不斷,疲於奔命,隻搞得頭昏腦漲,苦不堪言。
伊斯則帶著白衣景士每日在河邊手持香爐舉行儀式,也不知是招魂還是驅瘟神,因景教在水患時多有扶危救困之舉,此時他們舉行儀式倒也引來不少善男信女圍觀。
終於這一日韋堅將此間事務料理已畢,留下兩個司功參軍在此督導民夫繼續清淤,招呼江朔、伊斯隨他一起西去雒陽。而漕幫也早已商量好由蕭大有、徐來在此帶領幫眾協助疏浚之事,夏運即將開始,渾惟明南下揚州去主持漕運也告辭走了,隻剩下盧玉鉉、謝延昌陪著江朔、獨孤湘同去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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