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尹子奇回答,獨孤問在圈外笑道:「馮大首領,不用費勁問他啦,尹子奇所圖麼,我已經替你找出來了。」
江朔與尹子奇同時轉頭看向獨孤問,隻見獨孤問一手提著鬨文,一手提著安慶緒,笑嘻嘻地站在站在人叢之中,二人神色委頓,一動不動,顯然是被點了穴道。
獨孤問能被稱為中原三子之一,可不是隻靠著輕功卓著而已,他的拳腳功夫亦甚不俗,隻不過不如他的輕功那般獨步江湖、廣為人知罷了。
獨孤問早已看出尹子奇這樣冒險擒拿馮若芳,就是想拿一個重要的籌碼,換海賊放安慶緒、鬨文大平安離去,因此他細心觀察海麵,不消片刻就在紛亂的海麵上發現了一群黑袍大食人聚在一塊大船板浮木碎片之上,更有數人拉起風帽遮住了麵目,那一片浮木是船艉樓的碎片,甚是寬大平整,卻隻站了十人不到,其他大食武士寧可自己浮在冰海之中也不敢爬上浮木,獨孤問便知有異。
獨孤問縱身一躍從海鰍船上飛出,踏著海賊的小艇、碎穿的浮木、以及海中眾多待救人的肩頭,一路衝到那片大船板上,這一下神兵突降,一眾圍在浮木周圍水裡的大食武士可來不及爬上浮木阻擊。浮木之上為首的正是安祿山的二公子安慶緒和大食鬨文大王,此外,還有二何兄弟和幾名高階的大食將領各拉兵刃守衛在二人身邊,其他侍衛便隻能在海裡漂著了,
見獨孤問跳上浮木,何萬載、何千年兄弟立刻各抽彎刀上前阻擋,不過二人武功雖也不弱,但想要和獨孤問這樣的一流高手交手,必得借著璿璣陣法,然而此刻二人手下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攢不出一個完整的陣式,且在冰海之中泡了這麼久,凍餓麻痹,一時反應不過來援護主人。
二何兄弟組不成璿璣陣,那便無一人是獨孤問的敵手,獨孤問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在人叢中倏忽來去,如穿花繞步一般從每個人麵前滑過,他和尹子奇一樣,先不急於動手,因為他也不知浮木上的人中哪些是官身,又有哪些是首領,便以此法看眾侍衛搶著護誰,那誰就是首領。
待看清了燕軍和大食的殘兵所保護的是安慶緒、鬨文二人,獨孤問這才出手捉人,他最強之處在於輕功,自然輕易避開兩人和周邊武士的反擊,出手如電,將安慶緒和鬨文周身經脈要穴一並封住,這才左右手各提了一人,飛躍回大船之上,期間二何兄弟除了追著毫無用處地猛砍一通之外,連獨孤問的衣袖都未沾到一片。
尹子奇見獨孤問輕易捉住了安慶緒和鬨文,不禁歎道:「薑還是老的辣,沒想到獨孤前輩也在此處……不過堂堂隴右獨孤家的大族長,竟然幫海盜出頭,我可也是沒想到。」
獨孤問笑道:「為唐皇鎮守北地邊陲的範陽燕軍竟然和大食人一路密謀叛唐,我可也是沒想到呢。」
這時忽聽一人朗聲笑道:「獨孤前輩說的哪裡話來?這些大食人是來大唐做買賣的,平白被海盜毀了船隻,正無處講理去呢,怎到成了密謀叛唐?」
說話之人正是嚴莊,他剛剛被海賊捉上來,身上被冰水浸透的長袍緊貼在看似瘦弱的身上,襆頭不知何時已經掉了,頭發披散下來,濕漉漉的,顯得頗為狼狽,但說話口氣仍是不疾不徐,江朔都不禁有些佩服這個不會武功的書生的膽氣。
見嚴莊這樣罔顧事實信口雌黃,獨孤問也不動怒,道:「嚴生,大食人互市有市舶司管著,據我所知可都在廣州、明州這樣的南方大港麼?大食人來自南方,喜熱畏寒,可從沒聽過大冬月的跑到極北之地
來做買賣呢。」
嚴莊神情誇張地一揖到地,對著獨孤問道:「獨孤前輩說的是,不過前輩有所不知,這位大食商人鬨文所率一行三艘船,本確是去廣州市舶司做買賣。不料才過了崖州就遇上了這幫海賊,大食商船被海賊逼迫的緊,無法進入廣州府,隻得一路向北躲避,尋常海賊追個十幾裡水路最不上也就放棄了,豈料這支海賊竟然從崖州外海,一直追到出處。大食人實是被攆著,才躲避到冰天雪地的烏湖海中的。」
嚴莊是尹子奇的同鄉,不過比尹子奇年輕的多,現今不過四十不到的年紀,他是景城郡少有的文士,也是安祿山兩大智囊之一。尹子奇自視甚高,不善矯飾,而嚴莊扯起謊來卻毫無心理負擔,瞎話張口就來。
他這番話,江朔一行人自然不信,但卻也提醒了獨孤問,他問馮若芳道:「大首領,你們正是從南溟崖州來的麼?你們是為了什麼從南到北追蹤六千裡,緊追這三艘大食船不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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