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如亮笑道:「不錯,他們爭的是禪宗宗主的地位,二人可都看不上少林寺這點產業,其實武周時神秀為國師,他嘗奏請女皇邀惠能赴東都雒陽,隻是惠能以「吾形貌短陋,北土見之,恐不敬吾法」為由拒絕了。」
江朔道:「從這句話來看,神秀大師也是一代高僧,並非嫉賢妒能之輩。」
智通聽他誇獎本教宗主也甚自豪,挺胸道:「那是自然!」
葛如亮仍是不理智通,繼續說道:「好啦,扯遠了,還是說回此陣,你們看看這陣像什麼?」他生性聰明,又好為人師,不覺將江朔也當成了考校的對象。
獨孤湘還在沉吟,江朔先道:「像水流中的旋渦。」
獨孤湘忙接口道:「對對對,我也想說像旋渦!」
葛如亮白了她一眼,卻向江朔叉手道:「少主好眼力,當年達摩初祖在少林寺傳法慧可之後,又到熊耳山下定林寺傳法五年,他最後圓寂之處就是在定林寺中,定林寺在陝州,靠近河水,據說這套伏魔陣就是達摩祖師在人生間這陣最後五年中,觀三門峽河水的激流旋渦,心有所感而創造出的一套棍陣。」
江朔亦有所感道:「原來如此,我懂了!」
智通道:「小子好大的口氣,達摩祖師創此陣時已一百四十餘歲,閱遍人間百態,禪修更是到了無人能企及的高度,我等演練此陣十餘年也不敢說懂,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也敢誇口說懂了?」
江朔叉手道:「智通師傅見諒,怪我話沒說清楚,達摩祖師陣法精妙,我自然不可能全然領會,但我卻懂了為何此陣會有這樣明顯的破綻。」
智通鼻子都快氣歪了,怒極反笑道:「好好,你倒說說我們這陣破綻何在?既有破綻,你倒是破陣來給我看看!」
江朔卻認真地朔道:「達摩大師此陣從構想來說可謂不可破之陣,因為但凡設陣都必須有陣眼,陣眼便是陣的中樞,一旦破了陣眼,陣也就破了。而這伏魔陣學的是激流中自然形成的漩渦,水乃天下至柔之物,會形成漩渦是因為外力乾擾所致,或遇到礁石,或河底變化。」
葛如亮嘉許地點點頭,總結道:「這就好比闖陣之人如投入激流的一顆小石子,漩渦因他而生,自然如影隨形,甩脫不得。」
獨孤湘也領悟道:「所以我們站著不動,就好像水流未受到擾動,所以眾僧隻是圍著我們轉,卻不攻擊我們。」
江朔道:「攻與不攻還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此陣沒有陣眼,沒有固定程式,可以隨意加減人手,人數越多威力越大,而要破陣之人卻不得要領,由於沒有陣眼,大陣處處相同,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因此就算能傷得一兩人,也完全不影響大陣的運轉。脫身可就難了。」
智通聽了了心中也暗暗佩服江朔小小年紀,才這一會兒就看出了達摩伏魔陣的根本要義,但他仍然故作輕蔑地笑道:「既然知道本陣的厲害,你還敢說發現了伏魔陣的破綻?」
江朔歎了氣,道:「這恐怕就是武功冠絕天下之人的通病了,我認得一位前輩,他
神功未成之時創了一套陣法,已經頗具威力,然而隨著他武功臻於化境,越來越覺得自己早年創造的陣法破綻太多,因此又創了一套陣法,他自認為將前一套陣法的弊病都彌補了……」
獨孤湘突然道:「朔哥,你說的是北溟子前輩所創的「璿璣陣」和「天車陣」?」
江朔道:「不錯,其實北溟子前輩後創的天車陣比先創的璿璣陣更易破!」
天下同時與璿璣陣和天車陣交過手的人,恐怕就隻有江朔一人了,哪個陣更易破亦隻有他知道,獨孤湘奇而問道:「這卻是為何?」
江朔道:「北溟子前輩創天車陣時,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太高,因此就把對布陣之人的武功要求,對比自己降低很多,這樣陣法才能運轉起來,否則若都按自己的功夫來設計陣法,天下哪裡去找這麼多絕世高手來布陣?」
獨孤湘點頭道:「對啊,是這個道理。」
江朔道:「然而由於他自己功夫太高,對尋常武者能達到什麼水平早已失去了判斷力……以至陣法運轉中大部分的功夫要求太低,而有幾處關鍵轉折卻又要求太高,以至於陣法運轉會出現斷裂,這種斷裂就是陣法的破綻!」
說到此處智通忽然心念一動,悚然一驚,江朔道:「眼前這個伏魔陣也是如此,達摩祖師所定的陣法第一要訣是隨敵而動,對守禦的要求基本是跑得夠快就可以了,對功夫高低可說是毫無要求,因此才能隨意加減組成陣勢的人數。可是反擊呢?若是達摩祖師或其得意弟子,恐怕一招就能製勝了吧?」
獨孤湘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達摩祖師為了降低布陣的難度,所定陣法中反擊招數太過普通,雖然看似立於不敗之地,其實也是立於「不勝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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