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伏魔陣原是要如激流開合,如漩渦旋轉,才能顯出威力,此刻被江朔一攪,登時成了一個大泥潭,群僧各個如陷入淤泥之中,腳下虛浮站立不穩,互相擠壓堆疊在一起。而江朔帶著十幾人旋轉居然看來仍然輕鬆自如。
獨孤湘見群僧被江朔牽動如大風車般轉動如飛,不禁拍手大笑道:「咦,這金剛伏魔陣怎麼成了金剛風車陣啦?」
眼見伏魔陣被攪得大亂,無法為繼,智通大怒,暴喝一聲,高高躍起,飛過一片混亂的僧人頭頂,揮棒向著江朔猛擊下來,這一下他毫無保留地使足了十成十的功力,直有開碑裂石的威力。見他如此猛惡,獨孤湘不禁擔心喊道:「朔哥,小心頭頂!」
江朔縱聲長嘯,忽然一撒手,鬆開了所有棍棒,舉起右手,將無名指扣在拇指中,對準棍梢猛地一彈,智通但覺一股巨力湧來,手中齊眉棍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出,他自己也被震的臨空飛出,在空中連著折幾個跟頭,才重新頭上腳下落回地麵上。而被江朔夾持著轉動的眾僧,一旦脫離,立刻東倒西歪地摔倒在地。
這時智通才懂得了江朔為什麼說如果此陣由達摩祖師使來便是無敵陣法,而群僧使來卻有重大破綻。若是達摩祖師這樣的絕頂高手打來,江朔怎敢不避?而此陣隻要陣中之人或閃避或反擊都能牽動大陣繼續轉動,最終困死對手。隻是達摩祖師無論如何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會「不動」!不動便如同激流漩渦中的砥柱,便是鬥破陣法的鎖匙!
智通落地之後,看著地上摔的七葷八素的群僧,忽覺心中魔魘散去,立在原地,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今日方知「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心坐不動,除妄不起心」之理。」
他這番話江朔可聽不懂,「一行三昧」出自《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是少林禪宗修行的根本法門,「一行」就是行住坐臥,「三昧」又稱正定,乃智慧、解脫之本。惠能曾批評北宗重「一行三昧」的形式,徒有其形,不得達摩祖師「體悟自性不住,一切法也無所住」的精髓。
如今江朔破金剛伏魔陣,正是十年苦練,不如一朝頓悟,究其根本,還是眾僧迷於形式,反而忘了「一切佛法,自心本有」,演練伏魔陣十年,不過是做了十年有口無心的愚僧。
這番禪機江朔雖聽不懂,智光和其餘棍僧卻聽得懂,少林僧修禪重於武術,他們見江朔所行,聽智通所言,已心生同感,立在原地,橫棍當胸擔在臂上,雙手合十一齊稱頌佛號,竟然一齊都停手不打了。
魯炅等人見群僧忽然停手念佛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再向江朔這邊看,他身邊倒在地上的僧人也不起身,都在原地盤坐,直接念起經來了,這才知道是江朔鬥敗了這個奇陣,群僧才罷鬥了。
獨孤湘見群僧忽然停手一齊念起經來,急道:「哎……各位大和尚小和尚,你們先彆做功課,把我們帶進寺中再念不遲啊……」
葛如亮喝止她道:「此刻是他們修禪定的緊要關頭,千萬不要打擾。」
獨孤湘頗懼耶耶,這才住口不言了。
等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智光、智通先後回過神來,智通對江朔深施一禮,道:「多謝
小檀越,令我等今日修禪大有精進!江小友福澤深厚,渡人渡己,日後定然福報無窮。」他此刻隻覺內心充滿光明,明心見性,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至於陣法為江朔所破,自己長棍被江朔彈飛這樣的「小事」反而全不放在心上了。
江朔彈飛智通手中長棍原本又些後悔,擔心他更加氣憤暴躁,沒想到智通竟然換了個人似的對自己頗為客氣,他不懂得這些修禪悟道的事情,但覺智通言語間甚為真誠,雖然不明其理,也立刻對智通叉手施禮道:「師傅無需多禮,不知今日寺廟中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真的是誤入少林寺,絕不是有意潛入的。」
智光笑道:「想來定是智通誤會諸位了,不過若非如此,又怎能遭此當頭棒喝,有此精進呢?看來小檀越與我少林佛緣深厚啊。」
獨孤湘撇撇嘴道:「兩位師傅,你們說的話實在是令人費解,還是說點我們聽得懂的吧。」
智光合十道:「今日,南宗的菏澤神會來作偈鬥法,此刻正在寺中,山下卻來了無數宵小鼠輩,為他助陣幫凶,因此方丈大師讓我等二代弟子在廟外擋住外人,免得擾了他們清靜,大部分人都被擋在山腳甬路之上,但也有人從兩側山中滲透,今夜已捉了不少,因此智通師弟才會以為各位也是和神會一夥的。」
江朔和獨孤湘對望一眼,轉頭對智光道:「我雖非南少林門人,但也見過神會大師,我覺得他就算與北宗見解不同,也不至於找武林人士來圍攻少林啊?」
智通道:「然而事實就是他帶了魔教做幫手,現在正在寺內。」
江朔大奇,神會大和尚和魔教在一起?這怎麼可能,忙向智通叉手道:「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師傅能否帶朔兒進寺,一辨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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