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祥仲巴傑奇道:“哪有這等事?天下之地各有其主,哪裡去找什麼無教之民?”
祆教薩寶庫魯卻道:“其實是有的,我想霍姆什說的應該是新立的回紇汗國吧?”
飛鴻子向庫魯施禮道:“不錯,正是回紇汗國。回紇滅了突厥後,一統朔漠,但突厥人沒有信仰,回紇人曾為突厥人臣屬,亦無信仰。這不就是無教之民嗎?”
伊教先知阿布撚須道:“如此說來,霍姆什,你是要以漠北傳教為餌,引九教爭雄咯?”
司馬青雲聽了搖頭道:“我聽說朔漠之民,忘君臣略婚宦,人倫禮儀尚且不講,如何能傳教?”
伊斯道:“世人皆阿羅訶之羔羊,世上無不可牧之羊,亦無不可化之民,但就算各教打的頭破血流,又憑什麼讓回紇國接受勝出的這一教作為回紇國教呢?”
飛鴻子笑道:“那就要請出今日大會的見證人了。”
眾人正自奇怪,忽聽鼓角聲大作,從高台之後轉出了一老二少,那老人登上高台,坐在那張椅子上,兩少年侍立在他身後。
江朔原以為這椅子是給勝利者準備的,現在看來可全都想錯了,而椅子上落座之人更讓江朔驚訝——正是回紇汗王,骨力裴羅,而他身後那兩個少年自然就是葉護和移地健二人。
飛鴻子道:“在座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我給諸位引薦,這位便是回紇汗王,骨力裴羅可汗!”
骨力裴羅拿雙目向下掃視一圈,笑著拱手道:“諸位大祭司、大先知請了,老夫有禮了。”他目光掃過江朔,也不見任何異樣之處,仿若不識。
九教眾人見骨力裴羅雖然已年過花甲,須發皆白了,但臉上一條皺紋都沒有,雙目眸子迥然,被他如電的目光掃過時都不禁心中一凜,都不自禁地各按本教儀程,向骨力裴羅施禮,一時間佛號、道號、各種頌祈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飛鴻子先向骨力裴羅深施一禮,轉過來對各教宗主道:“回紇汗國立國已三年有餘,大汗王築都城,力國本,建立各項製度,如今已有小成,所缺者唯一國教耳。”
骨力裴羅笑著點立了點頭,道:“老夫欲立一國教,但久在僻遠之地,對各教所知有限,這才效法戒日王召開無遮大會,借由此盛會,為我回紇定一國教。”
江朔心中混亂,骨力裴羅和飛鴻子頗不對付,還曾大打出手,難道都是在演戲?如此想來,他在岐山之中救出自己和江湖群豪之後,主動和自己一齊北上,到了平涼城外卻又找借口分彆,就是為了先上鬥極峰召開此次無遮大會麼?
他在那裡胡思亂想,九教各派卻都在心中暗自忖量起來,回紇一統朔漠,其國土東至望建水,西至伊麗水,跨地六千裡,轄十一姓部族,百萬牧民,其日益強盛,又隻有些簡單原始的珊蠻信仰,如能成為此國的國教,獨得傳教的權利,確實誘人。
但也不是人人心動,伊斯道:“景徒傳教是和睦相愛之道,不會以口舌相爭,更不會為了傳教與彆教拳腳相向,請恕我等不再奉陪。”
伊斯語畢,景教徒一齊簇擁著他便要離開,飛鴻子為首的魔教中人尚未出手,祆教薩寶庫魯卻已先上前,一把了伊斯的腕子,問道:“伊斯法王,若景教退出無遮大會,還請立個字據來,說明不再尋求到朔漠傳教。”
伊斯奇道:“我景教法門常開,若有朔漠之人自來投教,自然不好阻擋。要我立這字據卻有些強人所難了。”
庫魯冷笑道:“你景教徒不在十字寺裡待著,卻化作無數行腳僧到處傳你家的教義,在中原就就搶了不少信徒,此番朔漠麼……嘿嘿……”他瞥了一眼伊斯道:“想來伊斯法王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祆教、景教、摩尼教雖稱三夷教,但摩尼教被封禁,實則隻有祆、景二教能夠在中原傳播,祆教進入漢地的曆史遠教景教悠久。各地均有祆祠,景寺,但大唐在鴻臚寺中設有祆教祀官,祠部還設有祀官薩寶府官,主持祆教祭祀,地位遠高於景教。
但這些年來,景教傳教甚勤,漢人中也多有景教信徒,祆教卻仍隻有胡人信徒,以致祆教對景教極為不滿,兩教齟齬不斷,因此庫魯要出言譏諷伊斯。
伊斯衣袖一振,彈開庫魯抓他腕子的手道:“大薩寶,不要中了賊人的奸計,一教之流通選全靠殷勤傳教,並無捷徑可走,就算以武術拔得頭籌,國教雲雲也隻是天上浮雲,水中倒影而已,還請三思。”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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