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喬念的思緒如同瘋了一般,胡亂躥著。
一會兒,是幼時趴在林夫人腿上,聽她哼著童謠的場景;一會兒又成了她被浣衣局的嬤嬤踩著腦袋欺淩的畫麵。
一會兒是侯府護著林鳶的模樣,一會兒又成了方才林侯爺那頭發花白的樣子。
其實狠狠心,是能一乾二淨的。
楚知熠說過的,陳年的血痂也還是會疼,她不必去想那麼多的。
可偏是‘血緣’二字,最叫人掙脫不得,像春日裡瘋長的藤蔓纏上頸項,如冬日裡落下的寒霜嗆進肺腑……
哪怕,她流儘了血,剮儘了肉,徒留下這一身森森白骨,也還是他們給的。
怎就偏偏,是他們給的?
正想著,馬車忽然一個急停。
喬念一時不防,整個身子都往前一衝,差點就撲摔了去。
馬車外,是耿叔焦急的聲音,“姑娘沒事吧?”
喬念穩住了身子,這才應道,“我沒事,出什麼事了?”
“有人突然從巷子裡衝了出來。”耿叔一邊說著,一邊下了馬車,“我去看看!”
喬念聞言,也不禁掀開了簾子往外看。
就見耿叔正在扶著一名女子,那女子雖蓬頭垢麵,衣衫也破了好幾處,可這衣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富貴人家才會穿的東西。
當下,喬念便皺了眉。
隻想著,莫不是哪家的瘋婦?
便衝著耿叔道了聲,“耿叔,您看看她傷著哪兒了沒有,我記得前頭好像就有個醫館。”
被馬車撞了,可大可小,還是得儘快就醫的好。
耿叔應了聲好,好不容易扶起了那女子,卻不想,對方竟然掙紮了起來。
嗚嗚啊啊著,竟是個啞巴!
喬念眉頭微蹙,莫名覺得這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
隻是她的臉被烏發遮擋著,實在是看不清。
正欲下車細看,人群中忽然就衝出來兩名侍從,忙上前從耿叔的手裡搶過了人。
“不好意思,這是我家小姐,又犯了病,偷偷跑出來了!”
聞言,耿叔卻警覺了起來,“你們小姐?如何證明?”
總不能隨便來幾個人說是他家小姐,他就信,萬一是壞人呢?
對方忙道,“這有何騙人的,您若不信,隻管去孟家問就是了!”
孟家?
喬念聽到這兩個字,瞬間緊張了起來。
耿叔聽到是孟家,又看了眼對方的衣著,的確像是孟家的小廝,隻好鬆了手,卻是道,“你們家小姐為何會弄成這副模樣?”
“生了病,也沒辦法,驚了您的馬,真是抱歉。”
“無礙。”耿叔雖然應得客氣,可那一雙眸子卻還是死死盯著那兩名小廝,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奇怪。
就聽喬念忽然嬌喝了一聲,“站住!”
回眸,便見喬念已是下了馬車,朝著幾人走了過來。
兩名侍從明顯慌了一下,不自覺地看向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