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高的位置。
李思明也升了,出任從六品吏書,統管百山郡所有戶籍地簿。
這個位置吧……
如果不是百山郡在大規模發放戶籍,就是一個閒職,完全不如他一縣之主做得痛快。
可現在的局麵下,也算……是實實在在升上來了。
何況,郡主的策令大家都在摸索,單一句‘愛民如子’就夠所有人喝一壺。
所以他這個位置,勉勉強強也可以,至少能睡個好覺了。
……
夕陽西下的汴京城,沉重、安逸。
大道上走著匆匆忙忙返程的人。
陸輯塵從宮裡出來。
西門的守衛見狀,默默地收刀垂首。
大周新封的太子殿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陸輯塵步伐沉穩地穿過皇城的重重門戶,從金碧輝煌的宮殿出來,一季已完全走完。
去年冬雪天,他以為今春花開時,他們會一起在百山郡。
想來多麼可笑。
她未到百山時,他走不得;如今她到了百山,未站穩腳跟時,他還是走不得。
一開始太子的身份,隻是為了安撫皇上。
現在卻實實在在變成了套在他身上的枷鎖。
以太子的身份離開汴京城,對之念來說是滔天的流言蜚語,是妖妃禍國的開端,甚至是眾人想殺之後快的出氣筒。
他自己留在這裡,可又在留什麼?
權勢滔天的背後,他的心像被秋風吹過的落葉,空落寂寥。
陸輯塵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車。
家裡沒有等待他的人,早回去、晚回去又有什麼不同。
如今偌大的汴京城,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座失了‘神性’的城鎮。
沒了年少時的向往,沒了奮進時的高不可攀,它更像一個無形的牢籠,罩住了所有人的利欲熏心、逼不得已。
“之念!”
陸輯塵驟然回頭。
原來是街口買布頭的老婦叫住了賣雜貨的小郎,叫的也不是她的名字,而是“貨郎!”
陸輯塵慢慢地走著,
那位他生命中勝過一切的人,承載了他所思、所想、所感,鑄就了他一切的人,已經離開了……
她走過的街道、她聽過的戲曲、她的一顰一笑,都已隨著她的離開,帶走了這些東西的精意。
要不然,他怎麼越來越不覺得這些東西好聽了。
陸輯塵走得很慢,像往常一樣,也會隨意看看街上尚未收起的攤位,遇到她可能會喜歡的小東西,也會隨手買下來。
可,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她是一個挑剔的人,雖然她從不承認,平日什麼東西也不講究的樣子。
但他知道她看不上眼的就是看不上眼,她要最好,要不然就要最‘巧’。
夕陽落下,橘塵暗淡,落城門的鐘聲悠悠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