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想象楚天驕在加入寰亞集團之後居然悄無聲息地在這棟當時住滿人的宿舍樓樓下挖掘出了如此巨大的空間,並保證了這棟建築結構的穩定和完整。
通過大概三米長的鋼管與那間工人宿舍相連的其實是一處天井結構,天井的底部四麵都是逐漸拓寬的、極撿漏卻極粗暴的水泥澆築斜立麵。
身邊傳來清脆的腳步聲,路明非可以想見那個本該已經死去了的女孩正像靈巧的貓那樣從三米的高空一躍而下,矯健的長腿微屈便穩穩停住了自己的身形。
從落地的聲音判斷她應該穿著細長的高跟,再搭配那一身在這個天氣顯得異常單薄仿佛絲綢質感的黑色長裙和薄絲襪,EVA倒更像是在去參加某個舞會的路上被誤卷入一場驚天陰謀的法蘭西年輕女爵。
“師弟,猜猜我帶著什麼好東西?”EVA緊緊抓著路明非的胳膊,路明非有些愕然的借著這姑娘另一隻手指尖上的火焰去看她的表情。
這女孩臉上露出很有些躍躍欲試的表情,熄掉火焰之後在隨身攜帶的那隻小坤包裡摸索了一陣,居然掏出來裝備部版本的兩根超級加強照明棒。
黃金瞳微微收縮,但借著那微弱的瞳光EVA還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到身邊那男孩臉上的表情忽而就變得有些驚悚甚至稱得上有些猙獰了。
“放心放心,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你的芬格爾兄弟麼?他在把這東西交給我的時候可是再三保證裝備部的那群瘋子沒在裡麵加上那些猛料……”EVA擺擺手,把一根照明棒掰彎。
同一時間路明非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但即使如此如電焊般明銳的光線還是透過指縫刺進了EVA的瞳孔。
路明非劈手奪過了被EVA掰彎的照明棒朝著黑暗中的長廊扔去,明銳的光焰仍在熊熊燃燒,直到十幾秒鐘之後這種堪稱新式光學武器的照明棒才終於稍稍暗淡了些。
“首先瓦特阿爾海姆的那群傻逼說的話委實和放屁沒有什麼兩樣,在亞馬遜叢林裡用壓力鍋燉肘子結果被炸斷了胳膊那哥們的事跡還曆曆在目,其次學姐你還提及了我那好哥們芬格爾的大名……老實說你已經疊滿了卡塞爾學院最不被信任榜榜首的所有buff,我們應該慶幸那玩意兒裡麵裝的不是液體炸藥或者高烈度炸彈,否則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裡就算我能活下來,學姐你恐怕也得再死一次了。”路明非歎了口氣,把EVA仍舊緊緊攥在手裡的那根照明棒奪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布條固定在自己的小臂上,以免行動中無意間將其觸發。
EVA一臉委屈的模樣囁嚅著說哦。
“話說芬格爾現在怎麼樣了,我現在被學院通緝的話他也不好受吧?畢竟學院誰不知道我倆鐵哥們,去年他可吃了我不少宵夜。”路明非一腳踢開前麵擋路的重機槍殘骸,楚子航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大概對君焰的掌握還並不那麼熟練,爆炸從天井直接波及到長廊,那條通往楚天驕真正基地的道路前半部份也是漆黑一片。
“你鐵哥們把你給賣了,還跟校董會說其實昂熱早知道你小子心懷不軌預謀對學院領導階級發動E區革命推翻校董會的正義統治,但礙於你S級的身份和戰力所以不得不虛與委蛇,而他芬格爾.馮.弗林斯作為校長的得力乾將當仁不讓不懼危險將生死置之度外臥底在你的身邊,全天候不間斷將你的情報原原本本的傳遞給校長,包括你每天宵夜習慣吃什麼、同時和多少個女生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以及你的那些瀏覽器訪問記錄……”
“我靠,我以為我的網頁訪問記錄隻有學姐你知道。”路明飛氣得牙癢癢。
“準確的說陳墨瞳也知道……不過師弟放心,你看那些東西就算對天性開放的日耳曼人也有點過於變態了,所以我給芬格爾的是青春版的。”EVA一本正經,“據說現在那些網址還在守夜人的收藏夾裡放著,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老家夥都會拿出來獨自觀摩一番。”
“話又說回來我早就知道芬格爾那廝根本靠不住!我能用幾條豬肘子和幾瓶劣質餐酒就把他收買了,那校董會也能用香車美女和從古巴空運到芝加哥的金卡戴珊讓他樂不思蜀!”路明非的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好消息是那家夥還算有點底線,沒把你的行蹤透露給校董會的老東西們……現在那些老家族的狩獵隊和執行部的戰團應該正滿世界的找你們,可他們無論如何都猜不到你居然會回到這座城市。”EVA點點頭,“果然老奸巨猾,燈下黑這種損招隻有師弟你能想出來……不過你們為什麼要來翻楚天驕的舊賬?”
“楚叔叔當初在這座城市執行的那個任務似乎有些古怪,出於某些目的我得搞清楚。”路明非說完沉默了幾秒。
“芬格爾他還好吧?”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
其實所有踏足黑暗世界的人都明白卡塞爾學院根本就從來不是什麼純粹的教育機構,它被創立的初衷是向全世界所有優秀的混血種傳授最有效的屠龍方法,為了殺死每一條複蘇的龍類和那些最終走向墮落的混血種他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手上沾染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
直到1950年之前卡塞爾學院都還是一座冷酷的末日堡壘,對當時掌握著密黨至高權力的元老會而言,在與龍類的戰爭中所有人都可以被犧牲,乃至於他們自己。
既然連生命都被如此蔑視,那麼所謂人的權對這些老得幾乎隻剩下一把枯骨的老人們來說也不過是年輕人用於粉飾仁慈的道具。
現在昂熱已經確認在和奧丁的戰鬥中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傷害,最終不得不處於昏迷狀態被長期使用維生倉進行血液的體外循環以給全身器官和大腦供給氧氣。
這種狀態下的希爾伯特顯然已經無力再承擔卡塞爾學院校長這個職務所應儘的義務,校董會和元老會同時從那個老人的手中拿回了他們的權力並迅速將學院從一個教育機構重新轉變為純粹的軍事組織。
元老們都是最老牌的秘黨成員,他們不會因為芬格爾的三言兩語就輕易信任這個看上去就不那麼簡單的家夥。
如果沒有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麼等待芬格爾的必然是能夠摧毀一個最堅定男人意誌的嚴酷刑罰。
雖然不知道EVA是如何複活的,但毫無疑問能夠讓學院的天眼無法追蹤到這座城市的源頭就是這個曾掌握了信息世界至高權柄的姑娘。
EVA和芬格爾的關係路明非早就知道,如果她能定位到這裡,那麼芬格爾沒道理一無所知。
以路明非對學院的了解,如果執行部已經確定了自己的位置,那麼在他和繪梨衣下榻麗晶酒店的那一夜突擊隊就已經封鎖了周圍的街道並從四麵八方殺了進來,以施耐德教授的風格執行那項任務的專員必然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他們甚至不需要擊敗路明非而隻要拖住路明非,下一波次的攻勢就會被迅速發起。
麵對學院和學院的天眼,路明非上天下地無路可逃。
可直到現在這個世界依舊風平浪靜,新聞上雖然還在每天播報國際救援隊伍抵達東京時東京市民的夾道歡迎和各國醫護人員與東京傷病人員之間的溫情故事,可好像除了楚天驕之外混血種的世界和龍的世界就這麼徹徹底底的從路明非的身邊消失了。
這意味著芬格爾絕不像身邊這女孩所說的那麼不堪,至少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背叛過路明非,也沒有將真正有用的情報傳遞到校董會的手中。
“守夜人是我們的導師。”EVA說。
路明非愣了一下。
“不是吧,我記得芬格爾和我的導師都是古德裡安教授才對。”他說。
“情況比較複雜,芬格爾是在學院留級太多直到跌出D級才被教授組投票踢出弗拉梅爾導師的研究小組的,因為隻要加入那個小組,權限就會自動升為A級。”EVA說。
路明非沉默下來,他一時有些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