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作為超級執行官的楚天驕沒道理會不給自己唯一的上線留下能夠破局的線索。
從他寧願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送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也不願意終止任務可以看出,楚天驕是一個極負責的屠龍者。
他可能遠比楚子航想象中更加博愛也更加正義,隻不過他的正義並非愷撒那樣自私的正義。
毫無疑問楚天驕的正義建立在整個人類族群的安危之上,蘇小妍和楚子航都是他為了正義所付出的小小代價。
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會給昂熱留下線索,不管是關於奧丁還是關於那把名為昆古尼爾的命運聖槍,又或者那口箱子裡疑似黑王骨血的東西。
可惜昂熱從未找到這裡來過。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現在的時間,老朋友。”楚天驕還是居高臨下地凝望路明非的眼睛,他吐出悠長的一口雪茄煙霧。
“2010年12月31日。”路明非輕聲說。
“這麼說那個孩子已經平安的長大了對嗎?我並沒有辜負我的使命吧?”楚天驕轉頭,看來在拍攝這段視頻的時候,他並不是坐在這個房間裡,而是在某個極開闊的地方。因為這個男人的瞳孔中正倒映出煌煌的霞光。
“是,他已經長大了,正在我們的卡塞爾學院中就讀。”路明非無需學習昂熱的語氣和神態,EVA學姐雖然得到了人類的軀殼,可似乎她還是那個在信息世界中叱吒風雲的神,楚天驕曾賴以留下這些影像的那個簡陋人工智能在他的麵前就像是稚童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我們有些問題想問你。”女孩的瞳孔中流淌過熒藍色的符文,那符文像是信息世界中二進製的密碼,又像是數千年數萬年前龍族文明興盛時曾留下的那些古老文字。
“是你呀,那個可憐的小孩。”楚天驕點點頭,卻並不看EVA的方向。
他的表情在一秒鐘內從柔和以及人性化變得頗為呆板。
“你的權限被寫入我的存儲庫,所以你可以從我的口中得到任何我所知問題的答案。”楚天驕說。
路明非緘默地看著楚天驕的神情又從呆板變得神采奕奕。
“你在你的基地中用紅線將曆史中以及近些年來疑似為龍族所造成的重大事件連在一起,並最終在所有紅線的末端打了個結,那個結上連著名為尼德霍格的卡片。”EVA說,她回到路明非的身邊,坐下與路明非一起揚著頭去看那個男人似乎陷入沉思的表情。
路明非這時候才抬頭去看那些蛛網般密密麻麻交織在頭頂的紅色絲線,絲線上係著大大小小的卡片,像是一個又一個的鈴鐺在緩緩流動的空氣中微微擺動,所有的絲線最終都彙聚一處,正是路明非的頭頂,他隻需要站起來伸手就能把那張卡片拿在手裡,那上麵正寫著黑色至尊的名諱。
“是的,他是一切的肇始者,也是一切的終結者,有人說他是曆史的約束器,在命運的彼端等待著我們這些爭渡的人,然後再我再把我們一一殺死,在堆積成山的屍骨上建立起青銅的國度。”
“說得真漂亮,像是個遊吟詩人。”路明非說,“你和楚子航可真不像,他沒你這麼悶騷。”
“這麼說你見過我兒子了,怎麼樣?他現在有女朋友了嗎?”楚天驕的表情忽然又發生了變化,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像是在炫耀著什麼。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子,然後微笑。
“他現在在東京,他女朋友在芝加哥。”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回應一個沒有自我感情也沒有自我認知的投影的問題,但麵對如此栩栩如生的投影,他總有一種自己在與那個曾坐在這張工作台旁邊享用鹵大腸和雙倍加辣的烤雞翅的男人真的交談的感覺。
楚天驕果然沒有回應路明非。
“你接受昂熱的任務在這座城市中遊蕩,究竟是想做什麼?”路明非問。
“S級任務‘神聖王朝的遺產’要求我守護一口即使以我的權限也無法打開的黑色箱子,我不知道那裡麵是什麼,也沒有權限去打開它,但似乎隻要我帶著那口箱子整個世界所有的複蘇的龍類和墮落的混血種都會找上門來,這是我和蘇小妍離婚的原因。”
黑色的箱子那裡麵裝著黑王的骨血,楚天驕也許不知道,但夏彌曾經在這座城市中生活了很長時間,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東西就在這裡。
“那口箱子呢?”路明非努力壓抑自己心中的躁動。
“很抱歉,我無法告訴你答案,因為那口箱子我永遠都隨身攜帶,如果昂熱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麼現在那東西一定已經失落在奧丁的手中。”
該死。
如果連夏彌都能感知到那東西就是黑王的骨血,那麼沒道理同為初代種的奧丁會無動於衷。
“此外我還肩負著另一個S級任務,保護喬薇尼的兒子路明非並確保他能夠成長為肩負起人類命運的屠龍者。”楚天驕說,他皺了皺眉,“但那是個很溫柔的孩子,昂熱,我說真的,也許他並不適合摻和進我們這個世界,為了屠龍我們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如果你在聽,那麼我希望你放過他。”
路明非愣住了。
他微微張著嘴,像是漸漸陷進了那張羊毛絨的舒服床墊裡。
“這座城市是奧丁的老巢,你從東京逃跑那天追殺你的那個傀儡同時遭到源稚女、上杉越和源稚生的攻擊受到了重創,現在他一定在巢穴中休養。”EVA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師弟,這是個好機會。”
路明非低眉看著她。
“殺進尼伯龍根。”
EVA說,“宰了奧丁,然後把箱子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