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路明非的心中有些愧疚。
整個總統套房層其實隻有路明非在下榻,想來酒德麻衣在離開的時候也特彆叮囑過服務生好的保潔人員儘量不要上到這一層來,所以走廊兩側的窗戶居然是敞開的,長長的窗紗在狂風中飛舞,混著冰晶的雪肆意的灑進來,打在大理石的地磚上。
路明非張開自己的大衣像是一隻黑色的大鳥展開自己的羽翼,將繪梨衣藏在身下,兩個人小跑著衝進了房間。
總統套房裡每個房間的燈都開著,暴雪中白茫茫的天光從玻璃外透進來,這座城市的CBD隔著一整條長河如棋盤般在他們的麵前鋪展開,仿佛直抵世界的儘頭,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即使在暴雪中也顯得巨大而猙獰,像是荒原上沉默前行的巨人,背負著惟有巨人才能背負的東西。
“你的手好涼。”繪梨衣撅了撅嘴,她一直幫路明非捂著手,女孩的體溫像是溫泉的水那樣漸漸叫路明非的手指和手掌都溫暖起來。
“我去幫你放熱水,泡澡之後就暖和了。”繪梨衣像是隻兔子似的蹦起來,踢踏著拖鞋跑向浴室。
“等一下,我給你帶了禮物。”
繪梨衣聽了也不說話,就像是個小學生似的低著頭回來路明非身邊,兩隻手捏著他的衣角,有些扭捏又有些羞澀。
“你過生日那天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出去購物,所以我就托一個朋友從一家很老的鋪子那裡訂做了這東西。”路明非變魔術似的從自己的背後取出一個方形的扁平木盒子,僅看盒子都做的古色古香,外麵用頗精巧的手藝描了某副大家的山水畫,四麵都用黃金的精致鎖扣扣合,隻要在一個鎖扣上按下盒蓋就會彈開。
繪梨衣把盒子接過去,路明非說“生日快樂”,然後輕輕掐了掐她的臉蛋,可半晌這姑娘都沒說話也沒抬頭,路明非覺得不太對勁就稍稍蹲下身子去看繪梨衣的臉,才發現她正抱著自己的胳膊默默流淚。
路明非心中微微顫抖,隻覺得繪梨衣眼睛通紅的輕咬著下唇的模樣礁石叫他手足無措,於是趕緊手忙腳亂的去幫她擦去眼淚。
說來也真是奇怪,其實不管在中國還是日本以繪梨衣的個子和身材都和小孩不沾邊,甚至稱得上禦姐的標準模板,可路明非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把她抱住的時候卻覺得小小一隻。
路明非拍拍繪梨衣的背,“不打開看看嗎?”他說。
“嗯。”繪梨衣點頭,打開盒子,裡麵居然是一件質感柔順如絲綢的晚禮服長裙,束腰極細長而裙擺則極寬闊,露肩露背,卻又恰好與繪梨修長的身材完美貼合。
顯然,雖說路老板長期以來一直努力在小怪獸的麵前保持正人君子的作風和模樣,卻還是在心中悄悄記下了這姑娘的三圍。
那件晚禮服則是他們尚且還在東京時路明非委托酒德麻衣定製的,原本就是想給繪梨衣一個生日驚喜的,可惜前幾天一直不怎麼有機會交接,直到剛才零開車回那個產業園區的時候蘇恩曦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兒把東西給了路明非。
“我想也許我們會有機會去參加某個舞會,在舞會上你總不能穿塔夫綢的長裙吧?”路明非笑笑。
繪梨衣鄭重地把那件長裙抱在懷裡,她用力的點點頭,“我很喜歡sakura送給我的禮物。”繪梨衣說。
“先放起來吧。”路明非微笑,“真希望這個世界能不那麼扯淡,要是沒人追殺我們的話那每隔幾天就會有某個能讓我有理由給繪梨衣送禮物的節日。”
趁著繪梨衣去把晚禮服放好,路明非長長的舒了口氣,他將半濕的大衣從自己身上退下來,赤裸著上身走進了浴室。
現在的時間還很早,從仕蘭中學外的城隍廟小商品批發市場回來之後才上午11點,以他們在學院的作息時間如果是放假的話這時候路明非應該還跟芬格爾在床上呼呼大睡。
這場因為繪梨衣的命令而落下來的雪逐漸有了席卷整個安徽的趨勢,一係列反常的氣候變化讓冷空氣在南國橫掃,看樣子這樣寒冷的天氣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暴雪被風卷著嘩啦啦的砸在浴室的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轟鳴,這樣的天氣很快室外的可見度就會被壓縮到極限,蘇曉檣提前離開是正確的選擇,否則她就不得不將今天和土地局領導的飯局推掉了。
從這裡向下眺望,街道都已經空了,隻剩下紅綠燈還在雪幕中單調的變化著。
路明非隨手擰開浴缸上的噴頭,滾燙的熱水流淌出來的時候立刻就彌漫起白色的濃霧,嘩啦啦的水聲回響在浴缸之中。
一邊的架子上還放著用竹編的花籃,花籃裡是風乾之後的各種花瓣,主要是玫瑰和桂花,有些客人在浴缸裡泡澡的時候會希望看到水麵上漂浮著那些散發著微微清香的花卉。
路明非又擰開花灑的開關,另一股溫暖的水流像是下雨一樣從頭頂落下。
他赤裸裸地站在花灑下,任由噴薄著蒸汽的熱水沿著肌肉紋路流淌,像是溪流順著嶙峋山岩向下墜落。
一隻手撐著牆壁,路明非心中在想著接下來要怎麼進入奧丁的尼伯龍根。
以及進入那個死人國度之後,應該怎麼在無窮無儘的英靈圍攻下堅持整整一個小時,直到本土混血種的支援抵達。
片刻後路明非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維怪圈,他其實早已經不是以前了。東京之後夏彌將自己的權柄同路明非分享,於是他時刻都能感受到地脈的搏動,願意的話甚至傾刻間就能掀起摧毀半座城市的狂濤,可那不能算是言靈,而僅僅隻是對大地元素的應用。
除了某些特定的區域和個體,即使尼伯龍根也是四大元素平衡的空間,在那樣的空間中路明非就是另一個大地與山之王。
他大可不必如此緊張,該緊張的是他的仇敵。
浴室中隻剩下水聲,路明非仰頭,熱水淋在這男人的臉上,濺起層層的水花。
這時候有人從身後攬住他的腰際,那雙手纖細、柔軟,路明非全身都繃緊。
身後的人同樣赤身裸體,是個女孩,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路明非能感覺到她身上每一根曲線都婀娜多姿玲瓏浮凸。
他沉默地低頭,隻看到不遠處的地麵遺留著蟬蛻般的薄衣,已經被水淋透了。
“繪梨衣……”路明非按住小腹上那兩隻不太安分一個勁兒往下滑的柔荑,聲音嘶啞中帶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躁動。
“我也想泡澡,很暖和。”繪梨衣的聲音細如蚊蠅,低得幾乎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