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表弟一臉猥瑣硬擠進女生們那一桌,趙孟華兩杯茅台下肚就開始大談已婚人士的辛酸苦辣,雖然他其實甚至連訂婚都還隻是前兩天的事情,已婚人士這種標簽要打在趙公子的腦門兒上至少還得三四年。
賓主儘歡開懷暢飲,連路明非都變得開朗了許多,可蘇曉檣就是覺得不太對,不太對……
她按著自己的額角四下張望,不知道那種心悸的感覺究竟來自何處。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霧霾,整個世界看上去都是一片鉛灰色。
那個叫諾頓的家夥好像突破了夢境與現實的壁壘,一直在她的耳邊念叨,他說時間到了,時間到了,蘇曉檣,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某一刻麵朝東邊的落地窗忽然變成了鏡子,鏡子裡湧動著雷霆和滔天的金色烈焰!
蘇曉檣捂著嘴沒有驚叫出聲,因為她發現周圍所有人都無動於衷,好像這一刻原本就隻是僅發生在她麵前的幻覺。
難道真是她神經質了麼?
難道那個叫諾頓的男人也隻是她幻想出來的產物麼?
蘇曉檣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金色的火焰深處有個騎乘著八足駿馬的男人靜靜地佇立在那裡,玻璃中倒映出來的並非,而是一座海雨天風中佇立著無數根參天銅柱的孤島,黑色的岩壁從四麵八方將它圍繞,岩壁上密密麻麻滿是放置棺材的洞穴,島的中央生長著比銅柱還要巨大的樹,每一株樹都燃燒著,同時火焰照亮纏繞在那些銅柱上的黑色大蛇。
一條狹長的路就從鏡子一直通向跳躍著火焰的島嶼,八足的駿馬和駿馬上的男人身形扭曲模糊,因為高溫而看不真切。
不,這不是幻覺。
幻覺不會這樣真實!
“明非……”蘇曉檣的聲音幾乎是顫抖著說出,她扭頭的時候就意識到原來並不隻是自己一個人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路明非和那個自稱為女媧的女孩臉上同樣露出了震驚和驚悚的表情。
接著鏡中的男人側馬緩步踏出了玻璃,這一刻噩夢與現實相連。
巨獸的臉上佩戴著古銀的鐵麵,鐵麵的嘴孔中噴吐出雷電的碎屑,而那個男人則被包裹在無法直視的烈光中,他的身體彎曲如硬弓,手中果然擒著在夢中蘇曉檣所見到的矛一類的東西。
那種心悸的感覺越來越濃,死神敲響了喪鐘。
蘇曉檣忽然理解了羅納德.唐所說的命運到底是什麼意思,死亡的命運就凝聚在那把矛上。
她意識到這個惡鬼可能是朝自己來的,因為她觸及了不該觸碰的秘密。
烈光中的男人舒展手臂,那隻長矛脫手而出,纏繞著矛尖的光影像是成群的亡魂發出淒厲的嘶吼。
下一刻鏡麵粉碎,透明的玻璃碎屑四處飛散,每一片碎片中都倒映出那座島嶼的模樣,島嶼上纏繞銅柱的巨蛇仰天發出無聲的嘶吼。
蘇曉檣來不及發出尖叫,她隻是想在死去之前再看看那個男孩,看看他到底是悲哀還是憤怒,看看他是否也會……
拚命。
可在蘇曉檣震驚的目光中一股黑色的煙從路明非的瞳孔裡噴湧出來,煙霧裡娃娃臉的男孩伸出手像是要淩空抓住疾風閃電般射來的長矛!
他穿著黑色西裝和背帶短褲,腳下還踏著鋥亮的皮鞋,分明隻是個孩子的模樣可全身上下都透著某股來自遠古時期君王的威嚴。
他用尖利的聲音說:“概念的武裝隻能用概念來摧毀!”
蘇曉檣不知道他在同誰說這句話,可男孩那雙漆黑的眼睛似乎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昆古尼爾突破了現實與尼伯龍根的界限,它在兩年之後真正被喚醒,帶著宿命中的渴求,死亡的概念以它為中心延伸,化作席卷整個的風。
風卷過的地方同學們的血肉就如灰塵般被吹散,血色的塵埃被卷起來呼嘯,蘇曉檣默默地流著淚,她親眼看見陳雯雯的長裙像是落葉那樣凋零四散,那張甚至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而顯得茫然的臉上來不及做出多餘的表情,女孩嬌嫩赤裸的軀體就被撕成碎片。
死亡的號令隨著長矛來到路明非麵前的男孩身前,他伸出手居然握住了高速前行的矛頭。
那把武器在一秒鐘內摧毀了男孩的手,然後是他的半邊身體,可他就那麼直直地看著蘇曉檣,直到湮滅的風終於讓他的臉支離破碎。
接著那武器就是刺入路明非的身體,可看上去嬌弱的女媧居然如男孩那樣擋在他的麵前。
可惜沒有任何阻礙,長矛輕而易舉地貫穿兩個人的心臟。
這時候時間停頓,一切都靜止,四周荒蕪得像是連世界都死去了。
隻剩下蘇曉檣劇烈的喘息,她不得不跪下來,牙間咬著發絲才能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你看,我就說時間到了吧?”年輕的男人從霧霾中走出來。
“你是……諾頓?”蘇曉檣說。
“他們叫我……青銅與火之王。”諾頓說,他揮手,熔化的金屬在他的身後鑄成巨大的雙翼,“我還有另一個名號,煉金術的至尊。”
“煉金術麼……”
“你聽過因果逆轉嗎?”諾頓輕輕按住蘇曉檣的額頭,“隻有你願意為他放棄一切,所以我會選擇你,現在,因果也由你來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