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月,再次踏上新緬蘭州,江稚月最能感受其中的變化。
她離開時,正是暴亂發生的時候,富人區也亂成了一團,也是在這裡,她遇到了盛懷安。
這片大州,於她而言有太多獨特的回憶,最後坐上大巴車,她依然還記得在混亂初期,無數人為了爭搶一張逃出生天的車票而焦頭爛額的場景。
按理說,富人們紛紛出逃,這片大洲的經濟理應崩潰,然而公開披露的楚家財務報表卻清晰地顯示,新緬蘭州的經濟形勢不僅未見頹勢,反而在穩步上升,各大區域均呈現出盈利的態勢。
江稚月著落的地點,正是警察署附近,新緬蘭州的警察署分彆在老城區、富人區都有多處標誌性建築,宏偉又氣派。
此刻滿大街蕭條的氣氛,就連這氣派的警察署無端都顯得落寞了些,街道兩旁是商業區,各處繁華的建築物也因為荒蕪,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無人打掃,屋簷下結著一排厚厚的冰柱。
附近有幾個小孩在堆雪人,穿著瘦小又單薄,臉蛋凍得通紅,不停地直打哆嗦。
奇怪的是,就在小孩們對麵的一家商城,防盜玻璃散落了一地,被包裝得嶄新的衣物丟得滿地都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拿。
江稚月多看了兩眼,推開了警察署的大門。
空無一人的警察署,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江稚月看著盛懷安交給她的照片和地址,確定沒有找錯地方。
她懷疑江婉柔到訪過新緬蘭州,而在牧蓮生交給她的車管所記錄裡,這裡有一個姓鐘的人就符合她要找的線索。
江婉柔最近狀態好了點,她又畫上了一幅畫,畫上根據車標判斷是兩個盾牌,這都和她找到的線索對上了。
由於蘭登堡各州立法不一樣,新緬蘭州車管所記錄的資料,即便調查出了車主的姓氏,關於車主的其他信息,包括名字,也必須到達當地的警察署查找。
警察署擁有此地的絕對管轄保護權,這是為了維護每位公民的基本信息,也是幾個家族分管而製,彼此都有所保留。
一時半會兒沒人,江稚月便打算出去等等。
外頭站著兩個牛高馬大的黑衣大漢,江稚月瞧了他們一眼,大漢心領神會,跟隨同伴退到了江稚月看不到的位置。
寒風吹來,江稚月所處的這條街道,除了蕭瑟荒涼,暫時沒有見到惡性的暴力事件發生。
直到突然冷不丁一個小雪球,扔向了她。
江稚月回眸望去,看到了躲在雪人後捂著嘴偷笑的小朋友。
他們和江稚月在貧民窟見過的孩子一樣,麵黃肌瘦,死氣沉沉,也隻有在玩鬨時,才能看出幾分孩童身上的天真。
江稚月摸出了口袋裡的糖果,孩子們起先還友善的眼神卻是變了變,戒備又提防地往後躲了躲。
江稚月剝開一顆糖紙,不由勾了下唇。
沒有清理積雪的人,如今的新緬蘭州早已成為了一座荒涼的冰城,出發前,她還打聽了楚君越在哪,為了儘量不相見,她可是選了他不會待的地方。
江稚月專心地等在警察署門口,並不擔心男人突然出現,而這個時候,一個小女孩也朝她悄悄走了過來。
“大姐姐,我見過你。”童真的聲音天生清脆。
這讓江稚月將手中的糖果遞過去,意外地瞧了她一眼。
“你和一個酷酷的大哥哥救過我,我和弟弟被鎖在車裡,媽媽求你們砸窗。”小女孩年紀雖小,說話利索,思維清晰,“大哥哥厲害,砸碎了窗戶。”
江稚月記憶中是有這麼一件事,印象尤為深刻,那是秦肆出乎意料的救人舉動。
她看著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簡直不能和當日的情景相比,她是和秦肆在富人區見到她們的,可小孩卻不複以往的精致。
“媽媽死了。”小女孩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細看之下,那雙眼睛已經在長久的磨難裡,透出了一絲理智卻又不相符的成熟。
“暴亂,持續了很久,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是被放棄的。”
江稚月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滋味,趕緊脫下了大衣披在小女孩身上,將糖果輕輕放在她掌心。
“姐姐,你和大哥哥是來救我們的嗎?”小女孩定定地看著她,卻是堅定地問,混亂的街道一彆,江稚月甚至沒有記住孩童的樣子。
她居然牢牢記住了他們,這簡直太讓人意外了。
小女孩接過她手中的糖,便是招來了其他小孩,在小孩們接過她的糖果後,都在軟軟地誇獎。
其中一個年歲偏大的孩子,更是不由驚歎道:“大姐姐和鐘署長一樣好!大姐姐是好人!”
江稚月突然看去,“鐘署長?”
“是啊,鐘署長是我們家的恩人呐,媽媽說要不是有他,就不會有我。”孩子笑眯眯地說,顯然也是聽大人們閒聊之時,記下的閒言碎語。
江稚月不禁再問她,“鐘署長現在在哪裡?”
“死了啊......”孩子噘了噘嘴,“三十多年前就死了,他犯了大錯誤哩!大人們都不許再提他,噓大姐姐,你可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
玩鬨的孩童又從江稚月手中拿走了幾個糖果,和同伴們追逐的跑了。
江稚月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就在這時,最先和她說話的小女孩也拽了一下她的手,往旁邊躲了去。
江稚月不明所以地看她,便見小女孩遠遠地躲到了雪人後麵。
這時,幾輛軍車開了過來,深藍色的軍車在雪地裡異常顯得攝人。
江稚月望著小女孩,便見小女孩對她做了一個口型,低低地道:“壞人。”
雪天路滑,軍車正緩緩朝著江稚月的方向駛來,街道兩邊,蕭瑟的風吹過,路上沒有行人,唯獨江稚月的身影站在原處,異常顯眼。
她不由趕緊轉身,準備推開警察署的門,這瞬間卻發現大門鎖上推不開。
就在這個時候,車門緩緩打開。
男人一雙深色軍靴,踩在雪地裡,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一雙修長的腿突兀地出現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