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使用這把槍?”
克雷頓的指肚擦過槍身上的刻痕,鼻翼翕動,硝煙的氣息已經和它融為一體了。
“我沒有用過它,它一直是這樣。”瑪麗抿了口酒,口吻像男人談工作一樣冷澹。“我父親服役的地區在他死亡的那段時間沒有打仗,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向他原來的部隊寄信詢問過,但他的上級除了空洞的慰問外沒有任何解釋,同時也拒絕我過去見麵。”
“你爸爸是什麼軍銜,在哪兒服役?”
克雷頓若有所思,又把左輪手槍遞還給她。
“他是個少尉,去世前一直在以東的薩巴行省服役,隸屬的部隊則經常變動,有時候在高地人軍團,有時候在紅河團,我都寄信詢問過,但沒個結果。我父親平常的工作是保護當地的鐵路運輸,當然,這隻是他告訴我們的。”
以東是南方的一個小國,不過也是多恩王國控製的區域。
相比以東,克雷頓服役的羅倫則要跨海才能抵達,兩地間隔的距離太遠,他本身的調動也並不頻繁,因此肯定自己沒在服役期間見過瑪麗的父親,除非對方也參加過多年前的那一場閱兵儀式。
“我幫不了你。他服役的地點離我太遠了。”他回絕道。
瑪麗為何會對自己父親的死亡還有疑慮,這是他不了解的事情,但如果那個騎兵的死背後真的有特彆因素,他也不覺得以自己的力量能查得到。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們這些駐外的軍隊並不是一天到晚和陶頓還有本地人作戰,有時候上級會“出售”他們,並以此獲利。
所謂的“出售”,就是把士兵當做雇傭兵,租給那些富人或大型企業當護衛。身強體壯又受過軍事操練的士兵很受歡迎,這幾乎成了一種穩定的行業。中高級軍官們樂意這麼做,因為當地值得一搶的地方大多有了主人,想要發財,就得先投入已有的資源當本錢。
毫無疑問,士兵正是這樣一種用不壞也用不完的資源,報紙上可都稱他們是“無懼的鐵人”。
因為這項服務必然占據離鄉士兵們難得的假期,阻礙他們和親人麵見,即使有錢拿也沒多少人願意。
不過士兵不願意也不要緊,軍法規定下級必須服從上級,而軍隊的拿手好戲就是讓不願意的人“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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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殖民地的所有法律都是由軍隊來執行,王國後方的監管者也無法改變這一局麵。
克雷頓見識過反抗者的後果,他們被送去最凶險的地方加入戰鬥,住處從房子裡搬到了盒子裡,因此他順從了安排——這也導致了他的父母去世時甚至無法請假回家參加葬禮,所有理應由他負責操辦的差事都被推到了翠緹絲身上
至於現在,他雖然不了解瑪麗·艾塔的父親,但也知道他一定是經常接受特彆安排的人。
這把遊騎兵左輪就是證據。
殖民地的武裝要降級,士兵隻能使用落後的燧發武器。
如果一名士兵在殖民地長期使用了能夠連發的槍,那他一定是大量參與了秘密的、明麵上不合法的任務。
克雷頓自己這把槍可是在羅倫戰爭結束後才自費購入的。
在軍隊,違反製度,違反道德和靈魂的事情一再出現,他年輕時的信任早已被摧毀殆儘。這也是為什麼他在了解到裡世界的影響後也沒有想過回到軍隊尋求幫助的原因,哪怕那裡一定會接收他這樣的戰鬥力。
瑪麗盯著他的雙眼,握住酒杯的手指用力,微微泛白,這個回答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你們都是騎兵部隊,或許之間有什麼聯係?”
“小姐,騎兵也分很多種。麥斯裡的騎兵騎的還是駱駝,有的國家的騎兵還騎大象,我們是不一樣的。”
克雷頓理解她的想法,他當初知道自己的哥哥烏倫的死訊時也是難以置信,還以為是負責統計屍體的人弄錯了,直到父母在信件中告訴他骨灰和軍功章已經送到了,他才相信確有此事。
“謝謝你的酒,但我幫不了你。”
瑪麗沉默了。
兩人不再說話,隻是不斷喝酒,像極了兩個正在酒量比賽中較勁的選手,甚至在啤酒館內漸漸造成了規模不大的圍觀,不過是六七個人,也開設了一個小的賭局。
直到酒喝完,瑪麗臉上泛紅,而克雷頓則毫無變化,這在圍觀的人中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歡呼。
女治安官踉踉蹌蹌站起來,轉向門口的位置,克雷頓也站起來,扶著她穿過人群。
一到啤酒館外,冷風吹過,令人清醒不少。
他放開手,瑪麗立刻站直了身體,隻是臉上的紅色沒有褪下。
“克雷頓·貝略先生,你和蓋利德到底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至於我自己,隻是在努力尋求平靜的生活而已。”
瑪麗抬頭看他:“你覺得蓋利德讓我殺的人值得一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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