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氣血驀地往上湧,胸脯急劇起伏,狠狠一拍桌子,“讓他們滾!有多遠滾多遠!我一個子兒都不給!若他們不想要綠萍,我要!我為她風光大葬!”
“給我大棒子打出去!”
說到最後,聲音已然發顫。
陳媽蠕蠕唇,“可…到底…於禮不合…”
誰家主子給奴才辦後事的?還是在主人家裡?就算小姐心疼綠萍,可到底壞了規矩。
裡麵半晌沒動靜,陳媽咬咬牙,轉身離去。
大小姐眼下正在氣頭上,怕是怎麼勸都沒用,還是得找老爺拿主意。
陳媽在廊下垂花拱門處見到候了整晚的趙恒。
雨絲紛紛,暖簾晃動,那男子身形清瘦,半扇銀製麵具遮住清俊容顏,一身玄色衣裳襯得雙眸幽黑深不見底。
陳媽心中一緊,她先前來的時候就看到姑爺等在廊下,瞧著像是守了一夜。
陳媽是過來人,看這架勢就知道兩個人肯定是吵架了。
平日兩個人你儂我儂,感情甚篤,這還是陳媽第一次見兩人鬨彆扭。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見趙恒望過來,陳媽便對他道:“大小姐…不肯,讓打出去。”
陳媽聲音也有了兩分哽咽,“綠萍七八歲就到了溫家,和小姐一起長大,兩個人情同姐妹…”
話音一轉,“可綠萍那老子娘不好對付,我怕……”
平縣人早就在傳,說溫家這一年氣運不好,被閻王爺給盯上了。上一回溫維明沒死成,輪到溫婉,卻又被綠萍給頂上了。
綠萍那日打扮成溫婉的樣子,便是最好的證明。
若再把綠萍老子娘打出去,平縣怕又是一陣風言風語。
“無妨,先給他們二十兩銀子,就說…隻要綠萍後事辦得好,辦得讓溫婉滿意,五十兩銀子隨後補上。”
陳媽眼皮子一跳。
這可不是大小姐的意思!
瞅大小姐那意思,是一個銅板也不想便宜那對狗爹娘!
趙恒勾唇,眸子裡笑意很淡,很冷。
清晨天光微亮,雨霧不消,廊下一盞孤燈高懸,那個人仿佛羽化登仙,隻有清冷孤寂之感。
“我記得…綠萍老家那邊出過一個進士,村上辦有族學?”
陳媽不解其意,“可是…隻沾了一個姓,他家跟那位進士八竿子打不著……”
“那也是一家人。”趙恒語氣冷淡,“等綠萍喪事過後,以綠萍的名義捐五十兩銀子給族學。”
陳媽心口一跳,好主意!
絕妙的好主意!
既全了小姐的意思,又堵得綠萍爹娘沒法子鬨騰。
鬨?
族老們得了便宜,肯定要按著綠萍爹娘。
過後陳媽又心驚膽戰,他家這位姑爺啊…平日從不顯山露水,關鍵時刻卻殺伐果斷,難怪老爺對他防備甚重。
就這樣的心思和手段,叫人不得不防!
主意雖好,可五十兩的支出,陳媽拿不定主意,“或許…找老爺決斷?”
趙恒似看穿陳媽心中顧慮,並未為難她,隻是微微頷首,“家中錢財支出,自然要詢問父親的意見。”